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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门外充当门神的吴士东,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的这一声,刚刚还有些欢快的心情,此刻却有些踌躇起来,原本今日拜访王爷,不过是因为自己虽为北地出身,可从在北地读书开始,直至如今入朝为官,都不曾见过王爷一面,以前每逢朝中同僚相会,话语之中或多或少的,都会向自己询问王爷是如何,可自己却一句话都答不上来,只能支支吾吾地搪塞过去,这好不容易能在京中见一次王爷,总不能不来登门拜访。
可这一到门口了,却又不大想进去了,不是因为自己身为东海刺史与藩王见面的忌讳,而是因为这首辅大人居然也是早早地就在王爷府上,回想起前段时日,自己不过见了张大人一面,却不过半月的工夫,就从一个当朝从二品的吏部二把手,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个四品刺史,何止是贬离,简直就是从九天坠入地面的连降速度,这大炎建朝至今,恐怕也没有人能做到自己这地步吧?
“吴大人还在想些什么,你可是想着王爷还能亲自出门去迎你不成?”联想到此处的吴士东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还是先等着张大人走了,自己再进去的时候,门内的张大人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吴士东苦笑一声,不情不愿地走进小院,说是走着的,可脚步却似有千斤重一般,慢慢地腾挪着进了院子,看着两位坐在小板凳上老人,乖乖地行了礼道:“吴士东见过王爷,见过首辅大人。”
看着吴士东这副不甘不愿的模样,张迁笑道:“王爷,看来这吴大人似乎不大愿意进来,莫不是你在北地的威名所及,才教吴大人这般如此?”
李廷呵呵笑着,坐在凳子上,“他要是不愿意,怎地还会挂着两壶小酒来登门?依本王看来,就是你这首辅大人在这,才叫这小子心有不甘,本王可是听说了,你当日的那一脚,可是不止把吏部换了个天,就连这小子都给你一脚踹到本王老家去了,这小子今日见了你,能是这幅样子,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要是让本王如他这般,说不得张大人在京中,恐怕连一日安稳都没有咯。”
李廷说得倒是不假,吴士东身为北地寒苦书生的出身,一路从一名寂寂无名的书生,到当朝吏部大员,可谓是荆棘坎坷,可不是如同淮南以南的那些读书人所能比拟的,虽说北地从李廷就藩之后,每年都会拨下些许银两,用以帮衬那些读不起书,却想读书的年轻士子,可北地的赋税一年都没几个子,每年的这些款项,都是李廷从军饷里面调拨出来的,这就意味着北地的那些不管是将门还是步卒,每年所能收到的粮饷,都比大炎其他地方的同一级江晓都要来得少一些。
再加上朝廷和世家门阀的打压,北地的读书人,除了就在北地任职之外,其余的地方都无不受到排挤,就连吴士东早几年在吏部的时候,都是受尽白眼,连吏部那看大门的,都不是很待见这位吏部左侍郎,说他是吏部二把手,可你看看当初那些吏部的主事,哪一个是真的把他当做吏部左侍郎的?每每有什么奏折上报,都是先递给右侍郎,否则就是直接呈到尚书那里去,只有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才会想到这位左侍郎大人。
若不是当年李思的扶持,吴士东可就是京城里第一个从二品的跑腿侍郎了,可就这位置上,还没怎么发挥热量的时候,就被张迁的一句话,给放到了远离京都的东海去了,让他怎么能不会埋怨这位首辅大人呢?
张迁哈哈一笑,并不在意,摇头便说道:“这王爷可有所不知了,我把吴大人放到东海去,可是救了吴大人一回,若是还将他留在京城,那吏部被一位大学士接手了,你说就一个于春林于尚书,能把这吏部十八年的案子全部揽在身上吗?”
“那为何给放到东海去了?”李廷笑问道。
张迁还未答话,吴士东却轻声说道:“东海李京城不算近,但也不算远,下官这一去,还未接手东海诸事的时候,陛下便已经下诏宣百官入京了,张大人算是给了下官一个游历的机会,算不上真的下放,还有便是张大人是想让朝党想起来,下官是出身北地的,东海又是王爷的老家,顺便也提醒他们,手不要神的过长。”
张迁这才饶有兴趣地看着吴士东,李廷呵呵笑道:“你这小子,明明是看了出来,也知道用用意,怎么还是这般心不甘情不愿的?你在给本王说说,你还想到什么了?”
吴士东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张迁,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些都是下官途中才想到的,只是张大人啊,您老下回能不能跟小子明说,省得下官一路上提心吊胆的,生怕半途上突然冒出什么强人大盗的,后来从东海出来之后,下官又想起张大人曾经远游过北边,也去过南朝,所以又想明白了些事,张大人,下官是属实做不得您心中所想的那般人的,要不张大人收一收手?”
张迁顿时笑骂道:“老夫刀都架上去了,你还敢让老夫收手?你信不信,你今日要真敢转身出去,老夫明日就让于春林再‘写’出一份折子,你也不用再回东海,连北地都不用回去了,安安心心地躺在京城,如何?”
吴士东瞬间打了个哆嗦,一点都不怀疑这位首辅大人,真的能在那已经入土为安的于尚书身上再做些文章出来,果断地挤出笑容,一脸赔笑地说道:“那还是算了,下官还是试试看,试试看。”
张迁看着突然有些讨好的吴士东,哭笑不得地摇着头,说道:“你这小子,别不知好歹,你看看你这身上的朝服,可是那四品刺史的,还是二品官服?说实话,要是你小子想不明白其中关节,那老夫还真不介意再换一人出来,可你方才一进门,就自己抖落个干干净净的了,那老夫就是想换,这老天都不答应了。”
吴士东听着张倩的额这话,心里瞬间抽了自己两个嘴巴,怎么就这么嘴欠的,什么都说了出来?顿时唉声叹气起来,跟这位已经人老成精的首辅大人说两句话,真是一点心眼都不能没有,可要是多了那么一个小孔出来,他偏偏能让你自己给堵上去。
李廷老神自在地看着有些郁郁的吴士东,笑道:“本王从进京到此,除了张大人登门之外,你便是头一个了,张大人这首辅来见本王,倒是不稀奇,朝中也没人说得什么,可你这一洲刺史,还个二品刺史的,来见本王,可是有点忌讳了,你就不怕你一回去,连京城的那处落脚之处,都让人用唾沫封上不成?”
吴士东小声嘀咕了一句:“从二品,从二品。”
看了眼面色不善的李廷,又连忙说道:“下官这些年在京城,对那些口水唾沫早就见怪不怪了,就算是再多,对下官来说,也是不打紧的,或者说是多多益善也是不为过的,只是当年下官在北地读书,受了不少王爷的恩惠,这才有了下官今日这身官服,若是不趁着有点身份来见王爷,等将来王爷回了北地,下官就是想见一面都难了,下官自以为下官的脊梁骨算不上什么刚正,也就不怕旁人乱戳,可若是当个白眼狼,那下官还真是不大愿意。”
李廷点了点头,问道:“你是从哪里出来的。”
“下官北地出来的。”明知道李廷问的是具体的位置,可吴士东却依旧是回了一个北地。
李廷这才细细地打量起了吴士东,眉头渐渐舒展,说道:“你说本王与你有恩惠,这话说得可不大贴切,本王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真正与你恩惠的是北地才是,其实对比起北地的二十万大骑,本王更是想你们这些读书人,能够多读书,读多书,都说本王当年亲手杀过不少读书种子,屠过不少读书世家,可到底来,本王还是最敬重读书人的,这话你或许不大相信,但本王只希望将来有一日,朝中不管是什么南党,青党,或是门阀,都能给北地稍稍让点位置出来,本王也算是对得起那二十年里,十步一尸骸,百步一人堆的景象了。”
吴士东一辑到底,声音有些发沉地说道:“其实王爷不知,在我们北地的读书人中又这么一句,叫‘两户人家能出一士卒,三名士卒才养一书生’,北地的百姓没有怨言,北地的将校没有埋怨,这已经是很好的了,以前读书的时候,不懂得什么叫‘书中自有黄金屋’,现在在我看来,北地这些年从牙缝里抠出的那点银钱,可能仅仅能让读书人果腹,但真的很像那黄金屋,真的很像!”最后的一句肯定,平平无奇,也只有平平无奇。
李廷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迁却突然笑道:“王爷,你选的这小子,我觉得可以让他去一趟。”
李廷却答道:“张大人,你选的这吴大人,本王觉得可以让他做一回。”
去一趟?做一回?去哪?做什么?
吴士东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坐在板凳上的两个老人,不知所以,身后却突然出现一名中年汉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吴士东,手掌伸出,将一只小小的玉符,递了过来。
吴士东鬼使神差地接过玉符,依旧是满脸迷茫。
“本王送你一匹马,你出门便能见到,至于去哪,便随着那匹马,它识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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