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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千羽回头看云墓生的时候看到了微微低头的雪迟迟,又顺着少女之前的目光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云墓生,轻轻的叹了口气,想了想那夜月色下自己说了什么之后道:“百灵和我说小猫在说谢谢,我说我又不是听不懂,不需要她说。”
“对啊,当时这么明显的问题我们居然忘了,这不正是说明我们当时确实陷入了一个梦境或者幻境吗?我们怎么会听懂小猫说话呢?”云墓生一拍手。
韩迪府大概的听懂了,想要再去看一下小猫,但是小猫却不见了,清秀少年急忙四处找了找,对着云墓生喊道:“小猫不见了。”
几人急忙去找,狸色的可爱小野猫就那么消失了,云墓生四处找了一圈,突然看到倒塌的油菜田,急忙对着几人喊道:“快来,快来啊。”
云千羽几人急忙小跑着走了过来,到了云墓生站立的地方,少年伸手一指倒塌的油菜,“你们看这个会不会是我们那天走过的路?”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那天就是从油菜田里走过来的?可是我们回去之后的鞋上没有泥啊?”云千羽摇了摇头,“这天路不是我们走的。”
雪迟迟简单粗暴道:“管他呢,反正我们没有头绪,那先顺着踩倒油菜田的这条路看看目的地是什么地方。”
“也对,迟迟你真聪明。”云墓生伸出大拇指。
看着云千羽韩迪府看过来的眼神,雪迟迟只想杀了云墓生这个王八蛋,自己一共就一张脸,今天算是被他給丢完了,屁大的事情也要夸赞自己两句。
几人踩着倒了的油菜,一路走,阳光下的油菜田渐渐地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清香,太阳也不那么晒了,渐渐地起了雾,似乎是要下雨了,这条路很长,所以他们一直走着,走了很远很远。
兰剑侍吸取了教训之后就老实了很多,但此时还是忍不住道:“这条路这么走应该出城了啊?我们是不是又陷入了什么幻境了啊?”
听到兰剑侍的话,几人脚步都缓缓的停了下来,不是只有兰剑侍想到了,但是想到了的每个人都不愿意去说出口,似乎这样一直走下去真的岁月静好,所以没必要去打破。
走着走着站住了身的云墓生觉得自己腰酸背痛,云百灵那个小丫头已经像只八爪鱼一样缠着云千羽了,雪迟迟就在自己的身边,少年想要去拉拉她的手,反正夜色下也没人看到。
于是他就伸手了,边上的少女很是羞涩腼腆,但还是红着脸任他拉着她的手,只不过云墓生却突然又松开了手,在雪迟迟的惊讶目光中走向了云千羽。
一身银丝白衣的少年走到白衣的那个女子身边,轻轻地抱了抱她,一抬头,一轮明月正好,四周哪里还是什么油菜花田啊,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槐树林,每一个槐叶都青青郁郁的。
云千羽也不再是那个冷面的人了,伸手环着他的腰,温柔的像是个妻子或者孩子母亲一样将下巴搭在他的肩上,雪迟迟在他的后面哭泣,但是少年却不想回头,就这么抱着那个陪伴了自己无数年的人,槐树林中突然冲出来恶鬼将雪迟迟抓住了往树洞中拖。
少年看到之后急忙去救,只是跑了两步之后突然发现那个被吊在槐树林中的粉衣身影并不是雪迟迟,他又仔细的看了看,确实不像是雪迟迟,但是似乎就是她,那个一身粉白二色衣裳的女子披头散发的被吊在树上,槐树的叶子像是一个个变形的小铜钱。
那是谁呢?
云墓生怎么看都觉得是雪迟迟,但是想要伸手去救,却又发现不是雪迟迟,他这么一耽搁,那个吊在树上的身影就死了,他爬上树去割断绳子,再一回头,地上一块白布盖着一个女子身形 的尸体,正是割断绳子后掉下去的尸体。
韩迪府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了白布在四周挂着,云百灵也抱着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那么多纸钱一边撒,一边跪在那个死去的女子身前哭的死去活来的。
云墓生突然也好想哭,边上的云千羽却拉住他,告诉他不要哭,她有办法,少年迟疑间,那个刚刚还温柔相拥在一起的女子径直的走向了那棵树,伸手抓住绳子后吊了上去。
少年想去救,但是他够不到绳子,想要去爬树但是树很远很远,明明看着很近却怎么也跑不到这棵树的身前。
周围的人似乎都没看到自己主动吊在了树上的人,韩迪府还在四处挂着丧事用的白布,云百灵还一边撒着钱,一边跪在火盆钱哭泣。
地上白布下的人是谁到现在他还不知道,但是却刻骨铭心的悲伤,愿意代替白布下面这个人去死的那种悲伤。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放不下树上吊着的人,少年努力的去救她,但是她在少年要够着她的时候就会躲一下,最终吊死在了树上。
月色下的槐树林,少年一身白衣,像是落魄的帝王,但是他救不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他想要爬到树上用那根绳子把自己和这个穿着绣着银色兰花小白鞋的女人吊死在一起,他想要陪她。
就在此时白布却动了一下,白布下的人爬起了身,像是树上的人死了她就可以活了,云百灵却还是在哭,韩迪府也在继续挂着白布,这么点时间,这片林子到处都是白布,月色下的轻纱白布在风的吹拂下轻轻的飘荡,像是荒废的宫殿中依旧存在的从大殿顶上垂下来的白布。
少年突然不悲伤了,笑着去拥抱那个揭开白布站起了身的女人,他很开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流泪,他看了看怀中一身粉白二色衣裳的人儿,惊讶的发现不是雪迟迟,但是他却依旧很开心。
吊死了人的槐树林中突然起了火,于是少年拉着怀中这个刚刚苏醒的女孩奔跑逃命,这槐树上挂着太多的白布,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在和心爱的女人在宫殿里嬉闹。
大火近了,他顾不得玩耍嬉闹了,必须拉着身边的女孩逃命,很快他逃出了那片槐树林,空气中充斥着的槐花香味也彻底的消失了,他恍然若失,但是身边的这个不是雪迟迟的雪迟迟却抱着他的腰。
火焰越来越大,那个吊死的白衣女子衣袂纷飞,被火焰燎到之后整个人都陷入火海中,她似乎活了过来,眼睁睁的看着不断燃烧的自己,她却没有哭,也没有逃,就那么浅笑着忍受烈火烧心。
终于,大火熄灭了,少年跑进了灰烬里面,只是世上再也没有了淡淡的槐花香味,忽然,他看到了灰烬动了一下,一具披着褴褛白衣的骷髅站了起来,骷髅手中握着一朵白色的花。
骷髅身影将花朵插到一身粉白二色衣裳的少女头上,少年却突然发现骷髅少了一根手臂骨头,再一看,那白色的花瓣是骨头雕刻的,她至死的最后一刻都没有忘了帮他在做一点点的事情。
一场大风吹来,将骷髅吹散,灰烬也被吹的一干二净,什么都没有了,周围建起了人家,一切都热闹了起来,这里似乎从来就没有一片槐树林,那些年萦绕在鼻尖的香味也都是假的臆想。
在没有槐树林子和槐花香味的日子里,他看着小桥流水人家,看着儿孙满堂过得很幸福,有一天他路过一条小溪,溪水中有个圆圆脸蛋的少女跪在水中哭泣,她的眼泪一直在流,当溪水漫过她的头顶,她没有停止哭泣,但是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哭不出声了。
又过了一些年,少年老了,他躺在棺材里,耳边缭绕着淡淡的槐花香味,他听到外面的人说这是一颗老槐树了,都在山后活了好多年了,据说是从棺材中这个人出生开始就被栽在小村落的山上了,这些年也算是为小村庄人遮过不少的阴凉,正好砍了做棺材。
棺材里的人想着自己怎么不记得村里有一颗大槐树了呢?但是他又觉得是有的,这个香味似乎永远缭绕在心里抛不开,也不舍得抛开,熟悉到骨子里。
再后来,棺材里的人闭上了眼睛后就是一生。
外面的人走远了,坟头长出了一颗小小的槐树,是从棺材上长出来的,它还有价值,小槐树渐渐的长大,遮着这一处小坟头。
再往后,不知道多少年,坟冢里的骨头都化成了灰,那棵槐树像是失去了追求与信仰,也就枯萎了,倒塌在坟头。
月色下,小小的油菜田一阵诡异气息,城中无数人都赶来了,之前有人说雪雨山庄撞邪了请祈安寺高僧做法还是有人是不信的。
今天一个老农下田见到了一辆马车停在田地的小路上,他想着是什么大户人家出来踏青,便远远地绕开了,免得是什么大户人家女眷而引起不必要的纷争,走了一阵子到了自己家田地的时候,老农见到了让他有些愤怒的一幕。
一群人将自己的油菜田踩得七零八落的,而且见到了自己之后还在那里踩,老农有些生气,但是想着这些都是权贵人家,等到他们踩踏完了给些赔偿就是了,去打断他们的话惹怒了反而不好。
但是看着看着老农就有些慌了,这田地中的一切都有些诡异,这群人似乎没有意识,就是在走路,像是稻草人一般没有灵魂的走路,于是他屁滚尿流的跑回去报告官府。
听闻这件事情之后东边的衙门出了几个捕快,但是捕快一见到云墓生,顿时就知道这不是小事,于是留下几个人看着这里,一个腿快的跑去城中继续汇报。
很快人人都知道了雪雨山庄大公子和两个侍女一个侍卫,东序黄灭绝新学生,以及雪侯府的那个大小姐在一片油菜花田里中邪了,于是无数人赶过来看热闹,但是看着看着就有人离开了,因为实在是有些无聊,就那么一直走路确实没什么看头。
但是当月色降临,这里的一切都变了,留下来的观众看到了不同寻常的一幕,这里的几个人不再是枯燥无味的走路了。
月色如霜,油菜田中湿气很重,发现了变化的京城百姓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