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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半途,迷迷蒙蒙间,袁昊只觉后脑抽痛,呼吸突而不畅,好似有甚么异物抵着后脑,浑身好似让人绑着重石沉入水底,通体冰冷,甚难吸得一口空气。过得少时,整个人愈发难受。
当他眉头深锁之际,又觉自胸口涌入一股暖流,那暖流淌着体内打通的三处经脉,流转浑身上下,浑身又似终于获得解放,飘然快意,那阵窒息感才渐渐散去。
又不知过去多久,睡意渐散,缓缓醒转过来。袁昊睁眼一看,见皎月当空,夜黑风高,已值深夜。不知何时扁舟不在剧烈摇晃,更不闻任何划水声,料想是收缆靠了岸。他刚想撑地起身,脑袋微晕,只觉背脑「玉枕穴」位置微微生疼,不明所以。他左右相望,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惊觉如今舟上惟剩自己一人,那渔夫大哥已然消失无影,不知所踪。
袁昊跳起身来,放眼打量周遭,奈何手边没半点灯火照明,仅能以微弱月光见物,他俯下身子,瞇着眼睹仔细盯着脚边,慢慢爬到岸上,接着远看而去,无论是东南西北哪方,浑是乌漆墨黑一片,但凡所有事物皆是一个模样,也不知那是草是树是路还是江水。
袁昊愣在原地,脑中闪过无数思绪,心想:「这里是哪,都争先呢?那渔夫大哥呢?怎地把我一人扔在此处?」想着想着,径自走回扁舟旁,低头寻了一会,后脑又发疼,咬牙想道:「此处仅有一叶扁舟,除了之外,再无他物。咱们出发时一人一舟,都争先乘的那舟去了哪儿?」
他再寻一阵,果真不见另一叶扁舟,愈发觉得不对劲,如今逃难在即,都争先绝不会无缘无故扔下他一人,事出必然有因,不由着急起来,脑中开始揣测着最坏的打算。
就在此时,忽见江上有微光迸现,那光源离得老远,一闪一灭,甚是微弱,袁昊见出那是火光。橘黄色的火光驱散夜中雾霭,浮在半空,慢悠悠靠近袁昊所在。
待那火光近了,袁昊一阵机灵,重新卧回后梢,紧紧闭着双眼。片刻后,感受舟身微微晃动,显是有人上了木舟。他暗暗纳罕:「怪了,挑这大半夜的时候渡江,不怕暗流涌动?又是干甚么上了这舟?究竟有何居心?不管如何,我都要小心谨慎。」
心念甫转,只觉一阵鼻息贴近耳畔,正自轻轻吸吐,他当感后颈发痒,屏息忍下。
只听有人轻声问道:「如何?」这人声音略低沉,似乎有些紧张。
另一人同样轻声道:「路大哥,你安下心吧,我亲自下的手,他自然还睡着。」
袁昊心中愣了愣,想道:「他说甚么下手?我睡着和他有甚么关系?」
只听那姓路的中年人「嗯」了一声,叹了口气道:「如此……如此便好。他要是醒着,咱们可就不妙。」说罢,安心地又吁了一口气。
另一人问道:「路大哥,你干甚么如此戒备这两人?他们不过是两个人小鬼大的年轻人,何必为惧?」
中年人低低骂了一声,道:「傻小子,你年纪不过二十好几,哪有资格说人家?我看你啊,才是人小鬼大,甚么都不懂,你知这两个……两个人是谁?」
年轻人又问:「那他们是谁?」声音中兀自透着不服气。
中年人沉声道:「咱们奉命前往黄湾村,村内人人都在传着一个消息,你可还记得?不仅如此,传闻他们刚入派没多久,就有胆子招惹那个霍家人,让人家大吃闷亏,受到严惩,这事情早已传遍整个村子。」
年轻人似乎想起甚么,嘴中啊的一声,惊道:「路大哥,你是说他们是,他、他们是夫人……」
中年人道:「嘘!别说了,这种事情,咱们下人谁敢道出口?你心底知道就好。好了,还不赶紧将人抱过来,咱们带回去,呵呵,夫人见了定然重重有赏。」
后者听到有赏,欢快应了一声,一把将袁昊抱起,接着走出几步,重新放了下来。
袁昊不敢贸然睁开眼睛,更唯恐让对方察觉异样,刻意放低呼吸,专注其余四观,洞察四周情状。他耳中只听得哗啦啦的水声,以及左右晃动的感触,料想自己是身在船上,却不知会被带往何处。
事到如今,他算是猜到自己碰上了两个不怀好意的贼子,心底又是百般不解,又是无可奈何,对方显然认识自己,但一来不明白对方拿自己要干甚么,二来就是正面相抗,他察觉总是随身在侧的「雪中青芒」不知所踪,要打八成也不打过。当下惟一期盼,只有这二名贼子知晓都争先的所在。至于他们所求为何,倒不是袁昊在乎的事。
待船停了靠岸,那年轻人将袁昊一把抱了,那中年人道:「你先把人带到牢中,我这就去禀报夫人。」
那年轻人道:「知道了,路大哥。」就往一处行去,过没多久,他停足下来,接着传来钥匙在匙洞转动的声音。
袁昊知悉这二人分开行动,趁机睁开眼睹,飞快打转一圈,判明位置,发觉自己身处一座大院的花圃,院内各厢房灯火映窗,明亮一片,花圃种着不知甚么花草,或黄或白,簇拥成圈,花香馥郁。袁昊不识花草,只知香臭和颜色之别,根本不觉花草有何好看,只看过一眼,也就转移注意。目光往上看去,见大院的屋檐通通呈朱红之色,居中正房的大门亦是漆成朱色,俨如是朱门一般。
随着一阵轧轧声响,一扇石门缓缓开了。
袁昊马上阖了眼,佯装未醒,那年轻人并未察觉,向石门内走着,地道一路向下倾斜,走了十几来步,他又停下,手上钥匙再开一扇铁门,来到一处阴湿地方,随意找了一处地方,将袁昊放下,锁门而出。接着不久,传来那石门轧轧声响,应声关上。
袁昊睁开眼,见这地方尽管潮湿,空间倒也不算小,至少还有烛火相伴,有些古怪笑了起来,道:「还好,还好,算来算去,我入过三次地牢,待遇一次比一次还好,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