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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都争先告别萧何易,怀着满腹愧疚,奔往渡口,一路上毫无所阻,连个人影也没见着。二人只觉好是怪哉,眼珠子四处打转,接着继续赶路。
到了渡口,见岸畔正好有二名身穿蓑衣的渔夫,低头忙着手边渔活,反复打理渔网,一旁亦有二叶扁舟随江水载浮载沉。那二名渔夫不声不吭,更从未对上彼此一眼,彷佛根本不识得对方般,淡漠异常。
袁昊忆起当初帮竹云堂捕乌龟,那抚仙岸畔的渔民各各自来熟络,说亲道热,粗俗笑声和说话声不断,充满生气,哪里是眼前这副死气沉沉的情状?当下隐隐起了戒备心。他目光直直盯着二名渔夫,愈看愈觉有异,不敢靠近过去。
一旁的都争先见袁昊伫止不动,眉宇深深皱着,问道:「姓袁的,怎么啦?」
袁昊低声道:「那二人有些古怪。」
都争先愣了一愣,古怪?他暗暗心惊,目光一瞇,仔细探看,果见那二名渔夫收网动作生涩,网中并无多少鱼货,至多小鱼一两只,寥寥无几。他接着察觉二名渔夫年纪都不算大,生机沛足,手脚利落有力,倘若是忙了整天粗活,二人都该是汗流浃背,疲惫不堪,可是此时二人的言行举止,根本不像是忙于粗活的普通老百姓。
都争先低声道:「确实有古怪,那二人气息平稳,我猜他们有打过武功底子,但咱们⋯⋯咱们如今别无选择,明知此路危机四伏,还是非过不可。」说着,重重吁了口气。
袁昊咬牙片刻,脸上露出苦色,心道:「姓都的说得不错,咱们迟迟不走,那就是白白浪费了萧前辈替咱们争取的机会。咱们不仅仅有瀛海岛的责任,竹爷爷的恩德、江大叔和江大娘的仇人,该做的事情多如浮云,怎能轻易死在这儿?」
袁昊走上前两步,问道:「打扰了,二位渔夫大哥,在下二人打算乘舟过江,不知有哪位的小舟能否借光,搭个方便?若是需要武币,在下这有一百武币,不知够或不够?」
岸畔位居左首的那渔夫,慢不禁心看了袁昊一眼,问道:「年轻小伙,打算往哪去?」
毕竟二人这回是仓促逃亡,都争先心中实在毫无主意,只道:「只要不往云南,其余他处皆可。三位大哥,咱们有急事在身,愈快愈好,不知一千武币够不够?」自空间戒中,将整整一千武币掏了出来。
那二名渔夫听到本来的一百武币,直接攀到一千武币,纷纷停下手边粗活,看向袁昊二人,目中闪过奇异之色。要知道一百武币足已让寻常家庭一个多月不必饿肚子过活,何况是整整一千武币,就是整整一个月大鱼大肉,自是不成大碍。
右首那名渔夫脸上忽然流露不信之色,很快收回目光,接着低头干活,一副大不乐意,道:「不干,瞧你们模样,应该不是甚么好家伙,这一千武币收了怕是要遭武律天谴。」
左首那渔夫闻言,目光似有不舍地盯了白花花的武币一眼,低头礼貌道:「不错,二位少侠还是另谋他人,这活恕草民敬谢不敏。」
袁昊、都争先接连遭二人回绝,一阵失望,心情有如石沉大海般,顿时跌到了谷底,尽管他们知悉萧何易武功高强,却不晓得他在道盟面前,能坚持多久。袁昊回头看往来处方位,见西北角又有尘沙飞扬,滚滚逼来之势,当下愈发窘急,不停默念「逍遥定心诀」定神。
瀛海岛二人互看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出同样想法:「要是真到万不得已,哪怕过意不去,也只好抢舟逃亡。」
左首那渔夫低头忙了片刻,忽而抬头又问:「说起来,草民还未询问二位少侠大名。」
袁昊欣喜一阵,见他没有直接拒绝,显然还有希望,当即道:「我姓袁,这位姓都。渔夫大哥,这样罢,三千武币你看怎么样?」
右首那渔夫一听他们姓氏,手边动作一停,猛地抬头,目光直勾勾盯了过来,眼睛睁得老大。
左首渔夫点点头,笑道:「承蒙二位少侠如此垂青,草民若再拒绝,那就是不识抬举了。这天色也不早,草民手边要事更好告一段落,那位是草民三弟,请二位屈驾上舟,这就带二位过江。」袁昊、都争先见对方答允了,喜不自禁,连连又供手又道谢。
二人正要上船,却听那渔夫又道:「二位少侠,咱们这有两叶舟,还请一人乘上一舟。」
袁昊愣了一愣,都争先面容一紧,抢先问道:「这是为何?咱们不能同乘一舟?」似乎起了疑心。
那渔夫笑道:「少侠多虑,同乘一舟自然不成问题,只是如此一来,行船速度会慢上不少。草民见二位少侠神情有急,似有隐情,愈早离开峨嵋愈好,这才出此提议。」二人想了想,只觉这提案甚是有理,由袁昊上了左首渔夫的扁舟,都争先上了右首扁舟。
两名渔夫整备妥当,解缆拿篙,奋力划动几下,木舟缓缓远离岸畔,荡到江央,至此一路向东驶去。
袁昊落座在后梢,向另一偏舟的都争先凝望过去,见他同样座在后梢,小声叹了口气,心想二人一日之间经历太多事变,诸事又曲折离奇,根本来不及回神,下一件事情又袭了上来,谁能料得到,昨日还好端端当着峨眉派弟子,今日就成了杀害小琉璃爹娘的凶手。他们为了解开误会,特意闯回峨眉山,过程中惊险万分,总算是熬了过来,幸而没有碰上黄湾村的道盟武者,已是所有不幸中的大幸。但究竟还会不会碰上道盟的追兵,此后又该何去何从,谁也拿不定主意,亦无从而知。另一方面,他们对萧何易同样忧心忡忡,不知那位富有侠心的仁教前辈,是否已然全身而退?那改日相见的约定,又该在何时能以兑现?
黄昏西下,天边愈来愈暗,染得通红一片的江水波光潋艳,悠然无扰。两舟并排而驶,木篙划动的水声轻而低,宛若能抚平心境,袁昊静静远观高山,近看江水,紧绷许久的心情渐渐缓和下来,他身心一放松,就觉眼皮有些沉重,阖眼养神,过得不久,睁眼探望一回,确认无碍,又即阖眼,久久之后,不知不觉间,竟是昏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