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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春来游园去,二郎夜不归

“好吧,你这个小东西,是我不对,不该打扰你休息。不过你一路跟来,也打扰我看书好久了,我们就算是扯平了,好不好?”何瀚文也是无聊的要紧。“我可能真的是疯了。”他想,他居然对着一只猫开始聊天了。

不过他突然抖了个机灵,看向门帘外面的巧儿和小竹,发现小竹已经靠在巧儿怀里睡着了。

“唉,难为这两个姑娘了。”他想。于是他轻轻起立,给两个比自己还大的姑娘盖上一条毛毯,这两个姑娘竟然睡得这样死,居然都没有醒来的意思。

“好了,现在我们继续解决一下我们之间的问题。就算我们扯平了好不好?”何瀚文又坐下,继续跟面前的猫谈心。

“喵~~”(别说这些没用的。)

“哦,这太好了!你看,这其实很简单,对吧?这样吧,你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我们做个朋友怎么样?”

“喵~~”(好个屁!老娘像是想跟你做朋友的样子吗?你这小豆丁。)

“哦,这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你看,我真是太失礼了,一时间也没什么礼物送给你,不如我们分吃这盘小酥饼如何?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何瀚文自说自话,然后将面前的小碟子朝着李凊的方向推了推。

“说真的,你不来尝一尝吗?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其它吃食了。唉,反正那我先吃了啊?”说完,何瀚文抓起一块,塞进嘴里。

李凊其实对这盘小酥饼挺有兴趣的,不过她作为一只优雅的猫,必须要矜持。而且她现在对于眼前这个男孩儿,有太多的好奇在里面:这个人是个天才,亦或是个疯子?

若说他是个天才,虽然长相并不好看,但那小小年纪,文采斐然又性格洒脱,真乃才子也;若说他是个疯子,就看他说话的用词和语气,似乎与平时说话完全不同。有些词语就像是怪诞的乱语,而另外那些则是颠前倒后,上下失序。然而这些夹杂着疯人疯语的说话方式,似乎充斥着一种美感——简约中透露着繁杂,混乱中又有着极强的逻辑感。

李凊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小孩子,在她十几年丰富的“猫”生中,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一个矛盾感极强的人。

她觉得何瀚文身上似乎有一种气质,那是区别于这个时代的感觉。李凊冥冥中有一种预感,这个小男孩似乎在用一种浮于九天之上的态度,来玩味的体会着这个时代。

这种气质怎么说呢?似乎是一个洒脱的棋手。这个小男孩似乎以一种这样的心态,将天地视为棋子,在整个棋盘的外面冷眼旁观。

自从她在雾灵山修炼得道,她在尘世中见过的贩夫走卒、豪门世族甚至于帝王将相,都没有眼前这个小孩儿所具有的这种气质。甚至就连雾灵山上的道长们,还有那些隐世不出,拥有仙人之姿的大才们,也未能给人以这种脱离现实束缚的感觉。

李凊越来越想不通了,她的内心此刻有些急躁。因此,她缠绕在前爪上的尾巴有些焦躁的微微颤动,胸前好像狮子一般的红色毛发也随着呼吸起伏。

“嗨!别瞧着了,再不吃酥饼就凉了。哦,好吧,是不是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嗯。。。请食酥。。。算了,我自己也觉得怪难受的。嗯。。。吧唧吧唧。”何瀚文一边毫无礼仪的吧唧嘴,一边又抓起一块酥饼大快朵颐。

李凊决定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因此她决定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只见她伸出前爪,小心翼翼的将一只酥饼从盘子里面扒拉下来,然后叼在嘴里。之后头也不回,脚步轻盈的蹿上墙檐,不知道躲到哪里想用吃食去了。何瀚文甚至都没能看清她的身影,只见到细雨中一道红色的闪电,转瞬即逝。

※※※

“二少爷,我们不是故意要睡着的。”小竹委屈巴巴的说道。“无妨,此处无需理会那些礼数。吾本不在乎,做予旁人观之耳。”何瀚文最讨厌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虽然在外人面前他也讲究这些东西,但是在私下里,要说他是不羁的浪荡子,真是可没说错。

“少爷,奴婢们自知少爷体恤,然少爷切不可因此而坏了名声,倒给祖宗丢了颜面。”巧儿也在一旁言道,何瀚文听了只好摆摆手,叹了口气,就此作罢,也不再提起此事。

若是小竹来说此事,何瀚文大抵不以为意,小竹是活泼的,有事何瀚文还能与她逗弄两句。然而巧儿确是个柔弱性子,虽然安静,但是内里却固执的要命。不过何瀚文深知,这个时代的奴婢大多都是像巧儿一样的,这受限于她们从小所受到的封建礼教的束缚。至于小竹之所以有这样的性格,是在是因为受到他的影响多些,毕竟有时何瀚文还讲些逗趣儿的话说与她听。

因此,要说到远近,恐怕小竹是这个时代最能够亲近和理解何瀚文的人了。然而,终究是这个时代造就了这样的社会,小竹虽然欢脱活泼了些,却也无法挣脱出这样的桎梏。

“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小竹,帮我拿上这几卷“春秋”,巧儿姐,之前的小酥饼甚好。”说完,何瀚文便向何老太太和王老婆子辞了行,带着两个姑娘麻麻赖赖的从何府的小后门儿溜达出去,往城外柳芳园去了。

何瀚文自打跟随何进来了洛阳,早就听说了柳芳园的美景格外惹人喜爱,但却一直没落下个合适的契机去亲近,不过今天终于能一睹芳泽了。

雨后的夕阳,远处的雾气被何瀚文蜻蜓点水般的看了个轮廓。不过这个时候,凉意已经初染。那些在冬日的北风中颤抖的花木似乎也知道冷暖,料峭在芦苇丛中的一部水车不言不语的陪伴着安详的湖水。

在经过了一整个冬天的酝酿,湖面的冰已经完全化开。何瀚文从巧儿手里接过一只大氅,披在身上。

大氅这种衣物,是一种汉族传统宽袖外套,与道士所穿的鹤氅有些相似。在汉代,盔甲还多以皮革制作,风吹雨淋和日晒对皮革盔甲的损伤很大,因此东汉时期的武官习惯在盔甲外面罩上大氅,也可以用来保暖。

何瀚文的身高虽高,体型却有些丰满。其实在前两年他甚至还有些瘦弱,不过这两年在何老太太园子里悉心照料着,竟是圆润起来了。

因此,那件大氅穿在何瀚文身上就显得特别不合适,特别是小腿部分露出来一截。何瀚文穿来的样子就好像一只扑扇着翅膀的胖鹌鹑,兜搂着双手的袖袍,走路活像一只鸭子。

李凊跟着何瀚文一路偷偷上了小山坡,看到那大路边到处都是可人的野花,花团锦簇,各有各的妖艳。

然而何瀚文可看不上这样的妖艳贱货,他的目标是山坡上生在两枚石头正中的蓝色花骨朵。何瀚文一早在山坡下就瞧见了它。它是那样的不显眼却又鹤立鸡群,就连李凊看了也不免疑惑:一个四季的轮回,亦或是只为了等待这一朵?

初看过去它还含苞待放,在黄昏的最后一抹光辉即将转瞬即逝的时候,猝然绽开于知它解它的春风中。阵阵花雨无声的潜入何瀚文的梦中,直到李凊凑到何瀚文脚边,那一朵鲜活的花儿终于肯含羞一见。

仰面看去,湛蓝色的底子,一团一团的花瓣越发显得夺目。你挨着我,我靠着你;你不让我,我不虚你,好不自在。

温柔的春风掠过脸颊,那小花翩翩起舞,就像婀娜的舞姿。一股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何瀚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芬芳似乎一下子就钻入到他的血液里、骨髓里,悟言一室之内,放浪形骸之外。

“萍蓬生白露,润久浸罗褥;除祛水晶帘,遥望天下路。”何瀚文也算是沾染了些这个时代的气息,也算是诗兴大发。

“好一个遥望天下路!”一个矮个子的青年一边豪放的击掌,一边走近来,后面跟着个清秀俊朗的少年。

只见青年拱手一礼,言道:“在下曹操,字孟德,这位是袁绍,袁本初。敢问君如何称呼?”

何瀚文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小竹和巧儿见了礼,他才突然他一拍脑门子,想起这茬来:此时正是曹操和袁绍行侠的时候。

于是何瀚文赶紧一一拱手了,说道:“原来是汝南袁氏本初兄、沛国曹氏孟德兄,在下南阳何氏子弟,名瀚文,字叹之。二位长兄颇有侠骨,久仰久仰。”

这可真是算巧了,何瀚文没想到竟然游园也能邂逅这两位。对于曹操,何瀚文并不讨厌,其实他是隐隐约约有些佩服的;然而,对于袁绍,他却没有什么好感。

或许,这是先入为主的偏见,不过何瀚文也不是全无道理。

未等曹操说些什么,袁绍便使得一股大户人家的英气,言道:“哦,汝可是何家庶子否?在下只听闻过何咸,何颖叔的名号。”

这就让何瀚文感到很难受,他感觉这袁绍本也是庶子,竟一副如此做派,端的让人生厌。

不过何瀚文并不打算得罪这个傲慢无礼的家伙,毕竟袁氏一门四世三公,当真的满门权贵。若是将来能借势而用之,也算是不行难路。

袁绍好面子,不过何瀚文刚想要说些奉承的话,年纪大些的曹操便看不过去,为何瀚文说了些场面话,只见他一把攥住袁绍的手臂,另一只手连连摆动:“唉,本初此言差矣。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只看叹之能有此等文采,将来必成大器。”

袁绍听曹操所言,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只能回环一下,脸上堆起一副假笑:“吾自知叹之文采斐然,不然吾与汝也不能被引至于此。故吾故意以此言激叹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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