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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在客栈里收拾好行囊,若是青台县无事,他也该回朝天宗了,本就不是带着看灯会的兴致而来,也就无所谓遗憾。
天黑了,青台县县城里里外外,数十万居民,灯火辉煌。
唐缺没在,闲来无事,就算想要调查这些天青台县到底来了多少人,为了何事兴师动众,也无从下手。
大概每一个县城,每一个州县的繁华之地,都有能配得上它豪华地位的酒楼,以供有钱的达官显贵寻欢作乐,满足口腹之欲。
酒楼的经营者也是费尽心思,尽可能的让每个客人感到满意,从而大大方方的从怀里掏出白花花的银子。
四海楼比不上青阳城玉海楼的规模,但胜在精致,楼中一花一木,各类摆设,听说皆是出自名家手笔。
李贤在小二殷勤的招呼中,带着他他上了四楼顶层。
从这里远眺四方,城中繁华,尽收眼底。
五六个菜上桌,酒依然是整个青州都闻名遐迩的青州令。
李贤挺好奇这个名字,问那个态度很好,服务周到的小二其中缘由,二十出头,很会看眼色的小二哥,说起这事头头是道:“公子不是本地人自然不晓得青州令这名字的来历;据传说,几百年前,青州出现了一位大名鼎鼎的将军。将军爱民如子,韬略非凡,带领手下子弟兵战无不胜,连克强敌。每次大军出行前,他会以青州本地的酒,为全军将士壮行。好人命不长,一次战斗,遭遇埋伏,那位将军和数千将士以身殉国;青州百姓感念将军生前伟大功绩,将他最喜欢的本地酒取名青州令,流传至今。”
小二哥说的唾沫横飞,说了很多遍的话,说起来倒是一点都不卡壳。
李贤边喝酒,边点头,很普通的传说,将军的身份倒也挺符合青州令的名字。
一个很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四楼楼梯口传来,一个年轻公子,许多大家闺秀眼中,翩翩风流,浑身贵气的那种透露着王者风范的的年轻公子哥,手拿折扇,走上四楼,拆了一下小二哥的台:“胡说八道,几百年前,青台县乃至于青州,皆是西周故土,那位将军对抗自己国家吗?”
小二哥没发怒,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掌柜的说,在这里服务,要随时准备把自己的脸踩在脚下。
多年来练就的察言观色,乃至于从一个人穿着配饰就能大致看出来此人有多大来头的小二哥,自然清楚眼前这位公子,岂是等闲人。
他讪笑道:“小的也是道听途说,真假算不得数。”
进来的年轻公子,挥了挥手,小二哥很识相的赶紧离开。
年轻的公子也不客套,甚至也不拘谨于自己不速之客的身份,自顾自坐下,接着刚才的话题道:“店小二都是油腔滑调的,为讨客人欢心,什么胡编乱造的话都说得出口;那些故事,大都一个模子;将军,必然英勇神武,用兵如神;书生必然风度翩翩,出口成章。官员必然爱民如子,享誉一方;漂亮的女人,必然沉鱼落雁,倾国倾城。中年妇人,必然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说了几百上千遍,自己也不嫌腻得慌,欺负公子你个外乡人不识数,张口胡来,你也不清楚他说的是真是假。”
李贤放下手中酒杯,多看了几眼这个不速之客,缓缓道:“看来,你知道真正的答案。”
年轻的公子这才拱手,算是见面礼节:“公子,大晚上的一个人闷得慌,出来走走,四海楼的好地方都被占了,不得已如此唐突,还望海涵。”
李贤也是一人,无外乎多一双筷子而已。“不妨事,反正这么多菜和酒,我吃不完,喝不完,免得浪费了。”
年轻的公子,继续着刚才的话题:“青州令,是青州特产,皆因当年制造此酒的是一位驿站传令官,每次上报军情,或者送达重要信件,皆是带着自家酿的酒,久而久之,青州令这个名号便一代代传下来,为人所知。”
本就是随口一问那店小二,他的好奇心还没到不受控制的地步,这两人谁说的是真的,李贤懒得深究,他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还没请教公子大名,在下楚阳,西周人士。”
“李贤。”李贤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没有寻常开场白那样,聊起李贤这名字,还要加上好名字三个字,楚阳问起了更琐碎之事:“李公子不是青台县本地人?”
“路过此地,灯会结束,便会离开。”
楚阳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哦了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一杯酒一饮而尽。“李公子一身本事,并非寻常普通人,北阳王朝如此暴殄天物,此等人才也不招为己用吗?”
李贤随口道:“在下一介俗人,既无背景,也没通天机缘,庙堂之上断然没有我一席之地。一个人,行走江湖,潇洒天地间,自由自在,庙堂之上尔虞我诈,步步杀机,又岂能比得上。人生百年,匆匆而过,总要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楚阳大声赞道:“李公子如此心境,让人艳羡。偌大江湖,人在其中,大多时候皆是身不由己。一个人,江湖远遁,倒也是神仙日子。来,我敬你一杯。”
李贤和楚阳碰了一下,一杯酒喝下去,望了一眼外边灿若星辰的天空。
果然如李贤处处设防,所料想的那般,此人哪是一个秉着缘分,来这四海楼上与他痛饮几杯,畅谈风花雪月的闲人。
楚阳放下酒杯,话锋突然一转:“人生在世,潇洒自由,固然是最佳选择,可有时候,也得为自己前程和未来子孙后代考虑。所谓,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何尝不是另一种每个男人期待的神仙日子。李公子实力雄厚,到哪都是一块发光的金子。北阳既无容身之所,西周未尝不能实现平生抱负。”
原来是个说客,李贤淡然一笑道:“楚公子,你……到底是何人?”
“愿意为李公子飞黄腾达,铺路之人。”
“那就不必了。”朝天宗大业没有完成,就算给他个偌大江山,天下美人,他也不会离开,更何况此人空口白牙的邀请:“暂时未有此想法,西周,没去过,未来更不想去。楚公子,也不要自以为是,以为继续加大筹码,能让我动心。楚公子,这是多此一举,这个天下并不是任何人都是可以用有价的东西去衡量的。”
好一顿不留余地的闭门羹,楚阳二十多年生涯,如此年轻人,他倒是第一次见。
一个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一黑衣老者,负手而来。“李公子,如此视金钱如粪土,荣华富贵如烟云,实在让老夫佩服,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敬李公子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