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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针?”陆湘雪紧皱的黛眉骤然舒展。
“宋大夫说这是为了活血让小姐早日康复。”徐妈妈头也不敢抬目光慌乱的看着陆湘雪的那绣着牡丹的鞋面。
“徐妈妈,你可知现在府里的状况?依依那日闹出了那样的事情,我也很为难啊!”一声轻叹,让目光慌乱的徐妈妈更是心乱如麻。
“夫人,奴婢对夫人,可是忠心耿耿的啊!”一咬牙,徐妈妈扑通一声跪地。
“忠心?我怎地没有看到,徐妈妈,我念你原是李世伯府上的人,所以才会对你宽容有加让你管着依依着屋子的银钱,前两日常妈妈因何被撵出了沈府你也是知道的,沈府不比侯府,养不得那么多的闲人。”一声带着轻蔑之味的冷哼,响在了徐妈妈头顶。
徐妈妈只觉五雷轰顶脑子一片空白,一个慌张伸手就扯住了陆湘雪的裙裾抬起了头哭诉了起来:“奴婢知道夫人才是沈府的女主人,小姐自作自受丢了夫人的颜面,这与奴婢无关啊夫人!”
“你既然说你忠心,那么。”陆湘雪一抖衣袖从中拿出了一锭白银,“替我做件事如何?”
早已没了主意的徐妈妈岂会错过这个巴结夫人的大好机会,猛点了点头后她胡乱擦了擦脸上泪水,等着陆湘雪发话。
见徐妈妈聪明,陆湘雪不着痕迹的压下了翘起的嘴角她将手中的白银交给身侧的婢女,与她使了个眼色。婢女心领神会,赶忙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徐妈妈,而她手中那锭白银,也趁机塞到了徐妈妈手中。
“既然施针可以让小姐早日康复,没事的时候,你多勤快一些,你可明白?”
徐妈妈不安的低头迟疑了片刻,虽说杜依依现在在府上不得人待见,但沈将军对她还是不错的,若是一旦事发,那自己………………
“这点小事都干不了,我这府里,可不养闲人!”陆湘雪一挑眉头冷哼拂袖。
徐妈妈仰头一眼对上夫人冷冽的眸子心里更是慌张,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也罢,只要自己多注意一些,总能找到一个两方讨好取巧的法子。
“奴婢定会对小姐悉心照顾,绝不会有所差池。”
“你若是伺候得好,本夫人还会重重有赏。”看徐妈妈识趣,陆湘雪冷冽的眸子瞬而就堆满了笑意。
徐妈妈讪讪一笑,盈盈福身。
“湘雪,今日你怎地有空来了?”
院门口传来了一个声音,徐妈妈缓缓抬头打眼一看,正是沈客。
陆湘雪听得声音,脸上的笑容当即就被伤感取代,她缓缓转身,幽幽叹了一口气,双眸更是闪现了泪花。“夫君,我路过此处,便就进来看看,怕依依不喜,故而没有进屋。”
“我明白你的难处,只是依依从小无父无母,你这个做嫂嫂的,可要多加照拂一些。”
沈客,当朝骠骑大将军,战功赫赫,威名远扬番邦,草原蛮人一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吓得瑟瑟发抖,当初皇上闻得泾城大捷,曾欣喜赞‘得沈客,狼山燕然何足惧?’,文武双全英俊倜傥年少有为,这样的男人,是无数女子心中的良人,阳光透过那一树遮天蔽日的梧桐洒在沈客脸上,映出了他眸子里那一缕感伤,虽算不得魁梧,但身经百战浸染出的豪迈慷慨之气,却衬得年纪轻轻的男子沉稳如山,一座无法撼动的山。
水,都是围绕着山转的,得此如意郎君,陆湘雪心底的欢喜是无可比拟的,越是欢喜,对陆湘雪而言杜依依的举动就越是不可原谅。本是她期待了已久的大喜之日洞房之夜,杜依依却害得好好的喜事差点便丧事,现在还卧榻不起,虽说将军府也不怕养着这么一个废人,可只要有杜依依在只要杜依依一日未痊愈,沈客就难以安生,她也就别想摆脱了这一段阴影,她实是恼恨,那夜杜依依怎么就没死呢!
“我明白,夫君,我定会待依依如亲妹妹一般疼爱的。”
陆湘雪低头拭泪,让人看着格外的楚楚可怜。
“你有这样的想法我也就放心了,等依依康复了,我会好好与她说说的。”沈客也是为难,他从不知道杜依依对他还有这样的情意,那夜杜依依从城楼上跳下,得知了这个消息的他甚至没来得及去掀开陆湘雪的盖头就跑去了城门,现在杜依依也不知还能不能康复,当年是他亲手把她从冰雪血泊中抱起,现在她却为了他倒在了血泊中,沈客的内疚,可想而知。
“湘雪倒是没什么,可依依终究是还是一个姑娘家,外头的谣言…………哎…………”欲言又止,一声嗟叹,陆湘雪的意思已经从她一双通红的水眸中传递了出来。
杜依依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声誉清白是最重要的,现在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声誉受损,日后就散杜依依康复了,恐怕也只会落下骂名。
沈客也想到了这一点,这一月府上有不少人嚼舌根子他都严责了,他虽是纵横沙场受人敬仰的大将军,但也管不住大贺百姓的嘴啊!
“此事我也有打算,等依依康复了,我就为她择一名好夫婿,你姐妹多,也多留意一下吧。”
陆湘雪拭泪点头,道了一句好。
沈客昂头看了一眼屋子,长呼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陆湘雪也无意再留,只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徐妈妈,也就离去。
人去院空,还陷在恐慌中双腿发软的徐妈妈摩挲着衣袖里的那锭白银面色逐渐阴沉双眼露出了一抹狠戾之气:“也怪不得我了,要怪只能怪你命短福薄!”
秋日和煦的阳光毫不吝啬的打在宽敞的院落中,透过那窗格间那一层厚厚的高丽纸照进了屋,让昏暗的屋子多了几分暖洋洋的气息,躺在床榻上的杜依依盖着厚重的棉被,眼睛时而瞟向深紫色绣花鸟的纱帐子,时而看着屋顶出神,院落里的谈话她提着耳朵也只听见了嗡嗡蝇虫之声,根本就没能听真切。
盈盈含笑的徐妈妈端着汤药迈过了门坎将还滚烫的汤药放在了桌上。“小姐,香草今日告假了,这段时日大夫也教了老奴针灸,等喝了汤药,老奴就为你施针。”
杜依依心中煞是疑惑,自从她睁眼看到徐妈妈第一眼起徐妈妈就是一副要吃人的凶狠模样,今日个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么?
她说不的话,这一点倒是让徐妈妈很是放心,一个手脚不能动弹的杜依依,还不是任由她折腾?想着,垂眼吹着汤药的徐妈妈嘴角翘了翘。
“徐妈妈。”
这声音……徐妈妈打了一个激灵抬起了头。
“徐妈妈,今日我怎么觉得手脚有些知觉了。”杜依依艰难的张合着嘴唇,半露在外的左手食指也在颤抖弹动着。
徐妈妈低着头阴沉着一张猪肝色脸,嘴角抽搐愣住了,若是杜依依动了,夫人的交代她如何去做,这该死的果然是倒霉胚子,祸害了夫人不说,现在连着她都没法子在沈府立足了。虽然是这般想着,但徐妈妈也是常年在大户人家当差的老人,心底的心思那是藏得极好的,理好了杂乱的心思,徐妈妈也就抬起了头堆起了一脸的笑快步走到了床榻旁焦急的唤道:“小姐,小姐感觉如何了?”
“手有些发麻,腿也有些知觉了,徐妈妈,快快去叫宋大夫来。”躺了两月,杜依依的心比谁都急。
徐妈妈红着双眼噙着泪花,闻得此言,她忙扯着手绢低头拭了泪花说道:“小姐,你等着,老奴这就去请宋大夫。”
杜依依抿唇微笑,到未曾揣测徐妈妈的心思,在她看来,这屋子本就只有徐妈妈与香草两人,杜依依做了这样的蠢事她们在外受了别人的白眼心中有怨气也是理所应当,徐妈妈虽平日凶蛮了一些,但对杜依依的心思到底还是好的,香草更只是一个年不过十五的黄毛丫头,哪里知道什么是非。她在这个世界里无依无靠,两月内也就见了这徐妈妈跟香草,自然就亲近一些。
徐妈妈含泪奔出了屋,却是在出了院子之后停住了脚步,这一事来得太快,她还得好好想想,夫人对小姐的心思她是明白的,此事还是要最先告诉夫人才是。打定了主意,徐妈妈转过了身匆匆前去通风报信。
听着院子里那一株梧桐被秋风吹得簌簌作响,杜依依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又努力的活动着手指起来。
两个多月了,她总算可以去看看外头的世界了。
只消一盏茶的时间,冷清的院子里又有了响动,听着脚步声,不止两人,这两月杜依依无事可做,也只能通过听声猜想得趣味,但凡是瞎子,都会有一双聪耳,以她目前的状况,与瞎子也没什么区别。
最先进入她视线之中的是陆湘雪,虽说她并不认得此人,但这段时日她也听着徐妈妈说了一些府上的事情,沈府现在有几个有婢女贴身服侍的年轻貌美女子?就看这一身贵气逼人的装扮还有全不把她这屋子当一回事的眼神还有站在其后的徐妈妈那一脸恭敬的模样,她就可猜出陆湘雪的身份,可怜杜依依枉送了性命,却连情敌一面都不曾见得,哎…………
陆湘雪打量了两眼屋子,匆匆两步奔到了床榻前,一对上杜依依打量的目光,她柔柔俯身,拉起了杜依依的手:“依依,听说你大有好转了,现在感觉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