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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君候宫走了会,正觉有些困想要回去休息的时候,便看到不远处有一房间的一扇门打开着,房间也没有门匾。正想着是不是那个下人忘记关上了,便走了过去。
一阵凉飕飕的风扑面而来,她不自觉得裹了裹披风,往手上哈了哈气,正准备把门关上,便看到里面像是有一个身影,约莫八尺有余,头发半披着,背着手站在一堆灵牌前,那不正是裴珩吗。
林佩玖没有惊动他,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踮起脚来勉强给他披上。他身形一顿,昏暗处看了眼林佩玖随后问:“你知道这里都是什么人吗?”
林佩玖闻言,凑近去看,功成君候顾离,朽云君候夏侯景垣......等等,吾妻祁云姝,奇怪了,其他的灵牌都是一个人的名字,只有这个是两个人,听起来像是一对夫妻,她翻来找去,也找到了一个跟这个一样是两个人的,骠骑君候霍薛,吾妻胡式默。她转过头去,问他:“他们都是荆北的历代君候吧。”
他点点头,“据说是霍薛前辈当时平定四方战乱,皇帝大悦,问他想要什么赏赐,他只说想要荆北这极寒之地,只是因为他答应他的妻子终生陪她看尽梅花。于是他被封了君候,与他的妻子留在了这荆北,就连死了也是合葬的。数年来不断有战功赫赫的人被封了君候留在这里,而在他们眼中这不是一个寸草不生的荒凉之地,而是一种功成名就的象征,荆北,也就成了武人所向往的地方。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它成为一种可以继承的东西,子承父业,多么合理的理由在众人看来有点滑稽。”
原来顾星案的君候之位就是这么来的啊,她顿了顿,随后走到夏侯景垣的灵牌前问道,“那他也是和他妻子合葬了?”
裴珩心中一紧,顺着她的视线缓缓走过去,许久才说了一个字,“是。”
林佩玖思考一会,托着下颚道:“那他们也一定像霍薛前辈夫妻一样爱着对方吧。”
“是。”他声音有些抖,却还是尽力压制着说了这个字。
朝统三十八年,宣和代替朝统是八年后,距今岂不是已经有二十年了,刚好是自己出生没多久,怪不得没听说过。
“可他们并没有善终。”
他冷不丁的说出这么一句,一开始林佩玖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才一脸惊讶道:“什么意思?”裴珩没回答,只见他将那灵位拿了起来,这举动可是吓到林佩玖,本来他们闯入灵堂对他们这些先辈议论纷纷就已经是大不敬了,如今还乱动人家东西,这是万万不能做的呀。
“不能乱动人家东西啊。”林佩玖想着,便急忙去拉住他,却为时已晚。反而被他拉住手腕。他将那灵位翻过来,一首诗赫然映入眼帘。风华一生,绝此一笔,莫问前路,请驻待吾。那一刻,看到这首诗,她似乎有些感同身受,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她大口喘着似乎有些呼吸不畅。她跑了出去,远离了这压抑的气氛。
裴珩随即追了出来,扶着她问道:“怎么了?”
见她摇摇头,裴珩随即将她横抱起来,林佩玖因为完全没有料想到,随即便重心不稳得整个身子跌入了他的怀抱,她牢牢抓住他的衣袖,正要挣扎着下来,她小声喊道,“大人?”
裴珩感觉她在挣扎,于是抱得更紧了,“你把披风给我了,穿这么少肯定会感染风寒。你放心,到了我自然会把你放下。”
林佩玖不动了,如一只兔子一样乖乖的依在他怀里,她抬起眼眸望着他的下颚,浑身就像被火灼烧一般,脸也红的发热。从小到大,除了哥哥这么抱过她,绝无第二个人,而哥哥是兄妹之情,他呢?主仆之情吗?他三番五次的救她,还三番五次的帮她,又对她呵护备至.......他到底在想什么?
阿凝说她从不救陌生人,可他们也只是淡交,怎值得他杀了个刽子手来救她,还容忍她在谋士府养伤。
就在昨日依稀还记得年叔说他从来不带女眷出行,府上也从来没有女医师,
就连楚景也说过,他对她与对其他女人不一样......可是她实在想不到什么理由能解释眼前这个男人的这一系列举动,明明他们才认识没多久,可他眼神中的紧张却是那么的真实。
到了她房间,他直接破门而入,径直走到榻旁,将她放下。
“大人。”她低低叫道。
“很晚了,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说完,便兀自往外走。
第二日,林佩玖早早的就被叫醒了,而且是急急躁躁的。等到她来到殿堂,他们也早就到了。本来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可看到他们脸上的神情是不由的跟着心情也沉了下去。
“出什么事了?”她上前去,问道。
就连顾星案眼中似乎也褪去了稚气,一本正经的道:“灾粮出事了,吃死人了。”
什么!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怎么前几天还好好的呢。“怎么回事?”她看向裴珩,投去疑惑的目光。
“今日清晨有人禀报,说是朝廷赈灾的粮食吃死了荆北三个灾民,那些灾民现在正组织着要来着讨一个说法。”
“可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
“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起疑,其中定有什么阴谋。”顾星案拍案而起,“这事不能让南朝的人知道,不然,被有心之人拿去做文章,哥哥可就毁了。”
而自始至终,裴珩一句话也没说。
她走过去,看他一脸不着急的敲着桌子,问道:“大人,这事该怎么办?”
裴珩停了手,“清者自清。”随后接着说道,“看来得跑一趟了。”
经过他们了解,死去的是三家人,有两家全家毙命,只有一家还活下来了老妈子。经过林佩玖验尸,确实是死于吃食,而他们这几日确实也只吃了他们的赈灾粮食。若要说理,灾民们才不会顾及这些,在他们眼中,生死最为重要了。
她又验了近几日他们的吃食,皆无毒,那就奇了怪了,他们几个身体还属于硬朗的,又没感染什么病。
“我的儿子死的太惨了,这事,你们必须给个说法。”其中一个死者的老妈子指着裴珩就骂道,“反正家里剩我一个孤苦无依,若是讨不回公道,我就闹,闹的你们朝廷不得安宁。”说着,大滴的泪珠潸然而下。
林佩玖看他眼中迸发怒气,急忙上前去挡在他身前,“这事怎么能怪大人呢,我们也只是负责押送灾粮的。再说了,那么多人吃了灾粮也没事,怎么就你们事多,还告诉朝廷,你以为除了我们谁还会管你们荆北的事吗?老妈子,你可得注意言行了。”说完,她就有点后悔了,她毕竟也是丧儿的,这么说会不会太过分。
听到这些话,老妈子急的红了眼,一把推倒了林佩玖,嘴里还说着什么你还我儿子。还好有裴珩在后面扶着,不然她可就栽到地上了。
裴珩扶着林佩玖怒瞪着她,“老妈子,今日之事,裴某谨记在心,若是查出这件事与我等无关,望你想好要跟我医师道歉的话!”说着,便把林佩玖拉出了这糟心的地方。
他疾步行走,她在后面都快跟不上了,走了一会,他才停下来,好在林佩玖发现得早,不然可就撞在他身上了。
“大人对此事可有见解?”她知道他有点怒气,便温声问道,声音极细级软。
“你想说什么?”
见他的语气似乎变的平稳了些,她笑笑说道:“大人方才生起气来,还真的让人害怕呢。”说着,便拍着自己胸前,大呼几口气。
裴珩别开脸,“别扯开话题。”
林佩玖瞬间恢复了脸色,不解风情!“我验了还没吃的灾粮,还有他们的饭菜,皆无毒,而他们又身强体壮的,没病没殃的。就只能说明一个道理了。”裴珩没说话,静静等着她的后话。她以为他会问他,无奈她只好继续说道:“多半是食物相克了。于是我在他们的饭菜里都找到了同一样菜,野生的鞠罗草,不过我也只是在医书上看到过,是否真的因为这个还得试一试。”
“方才为何不直接问他们要?”
“我找了所有的屋子,都没有,或许是都吃完了。不过我知道那草长什么样子,到时候我采回来试一试就知道了。”
“我跟你一起去。”
林佩玖点点头,其实她觉得让楚景跟着会更好,毕竟他会武功的嘛。后来想想,还是别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