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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吃惊,其实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云落用这把刀,杀死了那个领头欺负他的大孩子。
说来这件事情也不过是发生在那个大孩子受伤后的第三天夜里。这时那个孩子已是脱离了危险,正在住院休养。而天横因为故意伤害同学而被关了禁闭。其实这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训练营本就是遵奉丛林法则、强者为尊,有内部争斗才能让学员们时时刻刻有危机感,从而拼命变得更强。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讲,管理者们希望看到这种争斗。因此在处理天横一事上,他们也不过是明面上做做样子,天横进去好吃好喝待几天也就出来了。
但问题出就出在,彼时云落不过是八岁,即使有天横的教导,也领悟不到这层道理。他只是单纯认为,是自己害天横受罚了;再转念一想,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那个大孩子,故而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依着云落维护天横的性子,欺他可忍,欺天横不可忍,必是要去找那个大孩子为天横报仇。
因此,第三天夜里,云落便偷偷摸到了那个大孩子休养的病房。那时医生早已离开了,整个楼层只有两三个值班护士来回监护照料。云落隐藏踪迹的本领虽然生疏,但想要避开这几个护士还是不在话下的。于是他一路灵活躲藏,来到了那个大孩子的病房里。
那个大孩子本是睡着了的,可到底是经过了几年严苛训练,还是察觉到了云落进入房间时的动静,因此早有防备。当云落接近了他的床头时,他猛然从床上跃起,双手掐住了云落的脖子,一个翻身将他压在了病床上。只是到底是手腕受伤,力气不足,虽是按住了云落,却一时半会儿不能将他掐死。
在这番打斗中,这个大孩子本有很多机会叫人来,可他并没有这么做,想来也是想先将云落置于死地。只可惜,正是这步险棋,使他最终丧命于云落手中。
只能说,云落身上自幼便带有一种极深的狠戾。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僵持之中,他并没有向正常人一样选择去掰开掐着自己脖子的那双手,而是反手去摸腰间的军刀。那个大孩子必是没有想到云落有刀,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是晚了一步。只见一道寒光闪过,那个大孩子的喉管已被切开,那双还扼在云落脖颈上的手也瞬间失了力气。这个大孩子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已发不出任何声音。大量血液从他断开的喉咙处喷射而出,溅了云落一身一脸。
此时的云落虽只有八岁,满身鲜血却仿佛是从地狱中浴血而来的修罗恶煞一般,见到这副情形,丝毫没有惊慌失措,依旧是面无表情地快速收回利刃,复又用尽力气狠狠将它刺入这个大孩子的左侧胸膛中。
总之,在云落的这一划一捅下,这个大孩子算是死的透透的了。这番打斗的响动终也是惊动了巡回的护士。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云落迅速将刀拔出,并将经过病房的主路供氧管道击碎,氧气浓度在这个小房间内快速升高。
在他翻出窗子的那一刻,护士和安保人员推门而入。看到床上的惨状,又见窗外人影,安保人员下意识地开枪。于是房间内的氧气瞬间被引燃爆炸,整个房间瞬时陷入一片火海。
不得不说,此时的云落,完全不像是一个八岁的孩子。他承担了太多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该承受的事情。在天横的教导下,他已经掌握了所有特工所需要掌握的基本知识,有着强大到变态的心理素质,而且会将所学到的技能灵活运用。一个优秀的特工所具有的天赋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只能说,他,云落,天生就是做特工的料。
可惜云落到底只是个八岁孩子,能完成以上一切已是超出了他的极限。不出所料,在离训练营内医院不远处,云落便被捉住了。
若说之前天横做的一切在管理者眼里还有可圈可点之处,那么云落的所作所为便是彻彻底底地越界出格了。将同营学员杀死后毁尸灭迹的同时,直接害死了两名工作人员,并引起大火毁掉了小半个营内医院,有了这几桩罪行,再加上学员们的骚乱,云落必是要被严惩不贷。
于是在被关了四日后,组织内关于云落的处理决定下来了。鉴于云落的所作所为,组织内认定他不服指挥,天性如此,非是可以通过一般的管教成为合格听话的特工。基于此,最终组织决定,放弃云落。
也就是说,摆在云落面前的,只有死路一条。
天横是在结果发布前一日被放出。甫一出来,他便听说了这件事情始末,亦是心急如焚。组织内等级森严,普通学员根本没有机会见到决策层的人。组织的权威不容挑战,天横深知这一规矩。
可是天横亦深知,被抓被关、生死未定的人,是云落。
天横还记得,云落第一日来到训练营是的情景。那是一个寒冷的冬日。M国这个地区的冬天一向很冷。那一天也不例外,一个陌生男人领着三岁的云落来到营内。“以后,他就由你负责。”这个人说完这句话,就留下云落离开了。那时的天横,因为C国人的身份,一向独来独往;也因为他足够强,训练营内的学员对他总是敬而远之。突然来了个小跟班,天横也很不适应。
他曾试着疏远云落,谁知云落仿佛是认准了他一样,不说话,却固执而又倔强地坚持黏着他。他到哪里云落便跟到哪里,怎么都甩不掉。
直到有一天,云落不再跟着天横了。
云落病了。
C国气候比M国气候温和,云落初来乍到,又因年幼,未能适应,故而病倒。本是普通的感冒,起初天横并未在意。云落不过是一个孩子,自然是有孩子心性脾气,生病后便越发黏着天横,央求天横陪自己睡觉。那时天横刚被别人抢了原本属于自己的第一个任务,正在烦闷之中,经云落这么一闹,自然是怒从中来。于是他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宿舍门猛地关上,将云落关在了门外。
“天横哥哥,开……开门啊。”云落依旧坚持不懈。“你烦不烦人哪!天天跟着我!我又不是你的谁,凭什么管你?还不快滚!”天横恼怒地驱赶着云落。经这么一吼一吓,敲门声渐渐小了下去,天横以为云落放弃挣扎回去了,便自顾自地上床睡觉了。
待到第二天时,天横醒来,刚打开门,便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云落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保持着倚门的姿势,在天横推开门时倒在了地上,看来早就晕了过去。
看这幅情景,天横明白了过来。原来昨夜云落昨夜根本没有回去,而是在冰冷的走廊里死守枯坐了一夜。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摸了摸云落的额头,温度高的惊人。
带病冻了一夜后,云落终于不出所料地发烧了。
天横慌了。本来训练营内学员生类似的病主要靠自己硬抗,除非是受了严重外伤,一般病症营内医院不予收治。但此时天横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正巧此时他在学习练习冷兵器格斗,手头暂时有一把匕首。
于是天横毫不犹豫地用这把匕首在自己左臂上划了一道极深的口子。
只有这样,他才得以以最快的速度将云落带入营内医院。入院后,天横好说歹说,医生才肯给云落看病。经过一系列的诊断,云落的感冒已经转为肺炎。又因为云落只有三岁,甚是年幼,病成这样,稍有不慎便极有可能丢掉小命。所以,云落便顺利地住了院。
云落住院这几日,天横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寸步不离地守着云落。事实上,在云落猝不及防地晕倒在眼前的一瞬间,天横才恍然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小跟班竟成了他生命里极重要的一部分。天横一向面冷心冷,不在意旁人死活;可为了这个三岁的孩子,他做出了自己从没做过的疯狂的事情。他从没有像此时这般害怕死亡,害怕云落离开。
一言蔽之,云落,不知从何时开始,悄然间改变了天横。
云落高烧昏迷了一天一夜。由于年纪太小,不能用过多的退烧药,天横就不厌其烦地一遍遍给他擦酒精物理降温。直到第二天清晨,累倒在云落床边的天横,感到云落的手动了一动,似是要醒来。他瞬间清醒了过来,握住云落的手,轻轻推了推云落:“云落,云落。”此时,第一缕晨光正透过玻璃窗,打在云落的脸上,勾勒出云落稚嫩的脸庞。云落努力挣扎着睁开了眼睛,一看到天横,虽是有气无力,却仍是冲天横挤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
“天横哥哥……你在这里,真好。”
住院一个星期,云落的病总算是好了个七七八八。这一个星期里,他们二人的关系迅速发展,变得亲密无间。云落对天横的依靠信赖与日俱增,天横对云落的关心照顾亦是比从前大大加倍。
待云落出院时,二人已是变得形影不离。经此一事,天横算是从心理上彻彻底底地接受了云落。
而现在,天横看着被关起来的云落,仿佛又看到了五年前那时的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