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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台上乌栖时,吴王宫里醉西施。吴歌楚舞欢未毕,青山欲衔半边日。银箭金壶漏水多,起看秋月坠江波。东方渐高奈乐何!”

年轻的公子坐在乌篷船上,白色衣袂翩翩,不吟诗,却哼着散漫歌调。

日头刚要下山,正好暖和却又不过于炽热,小船行在苏州小河上,左一飘,右一摇,怡然自得。

“你刚才唱的是什么啊。”一个红衫子姑娘坐在公子身边,好奇的问道。

“是李白的诗,讲的是吴王和西施在姑苏宫里的欢愉。”

三天的朝夕相处,韩临渊和梁珍儿的关系缓和不少。韩临渊长的俊俏,又有学识,如此翩翩公子,哪个豆蔻少女又不怀春三分。

韩临渊也发现,梁珍儿并非自己起初想象的小魔女。

她看似暴戾,只是一直由奶奶束在身边教导,被宠坏了,遇事容易激动,性格有些乖张;实际上是个心思简单的小姑娘,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也渴望被爱。

“诗也可以唱的吗?好像少了半句呢?”梁珍儿坐在船舷上,双脚垂在船外,鞋底刚好能掠过水面,勾起一串水珠凌空。

“这首诗就叫做《乌栖曲》。唱起来可比读起来好听多了。据说用原本可以用吴语唱,更得神妙,可惜我不会唱,等我学会了,唱给你听啊!”

他说着,又笔起手势,在梁珍儿眼前摆弄用吴语,咿咿呀呀的哼起小调。

“舌头刚软,就这么多话。”梁啸云坐在乌篷里,戴着白纱斗笠,看在船头的两人,没好声气的说道:“我看干脆一剂药把你毒哑!让你永远也说不了话,省的聒噪的人心烦!”

韩临渊也不怕,回头对着梁啸云吐舌头,惹的梁珍儿噗嗤一笑。

坐着“呼来船”,泛舟河道,穿过一座又一座的小桥,溜达了大半个苏州,总算靠着一个摆渡板子停了船。

“到咧!”船夫用不太熟的官话道:“客官,八文!”

韩临渊先站起身,一步跨上岸,又伸手去接梁珍儿。

她看着悬在半空的手,脸色羞红,最终还是没有抓上去,只是站在岸边,等着奶奶。

三人下船,顺着步道又往出走了很远,梁啸云在前面带路,韩临渊和梁珍儿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我我之前总听你吟一首诗。什么……蓄发十年为君断,今朝此去一梦远;若有来世再相逢,白首到老永缠绵。是不是这样念的?”

梁珍儿哪里会记不得,这首诗早已经深深的刻在脑海里。她又道:“这首是你写的吗?”

“不是……是我的一个朋友写的。”

“你的朋友……是你很要好的人吧。”

“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人……”

“她叫花应眉,是吗?”梁珍儿在路上踟蹰,神色落寞,连韩临渊的眼睛也不敢看。

“是的。”

“那她……还好吗?怎么没和你在一起?”她双手攥的紧紧的,不自[ ]觉的连肩膀都微耸起来。

“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很多很多年。”

梁珍儿如释重负,双手垂了下去,转头看着韩临渊:“能让你一直忘不了,她一定很漂亮吧。”

可这一回眸,却让她心里更古怪,既羡慕,又嫉妒。刚提到花应眉时,韩临渊那含情脉脉、温柔如水的眼神,又让她仿佛回到了玉蕊庄初见。

“说起来,你长的和她很像,甚至比他还要漂亮些。”

“嗯~?”梁珍儿闻言,小脸绯红,沉默不言,心里期待着韩临渊继续赞美自己的美貌,却不想三人中,又陷入了沉默。

她看了韩临渊一眼,他神失落,大概又是在想花应眉吧。

“奶奶,天色还早,怎么这么着急投店,为什么不多赶一点路啊?”梁珍儿快步上前,跟奶奶说话,试着打破僵局。

“坐了三天的船,不在地上走一走,人都发晕!”梁啸云抬头看了一眼前面客栈的招牌:“到了,就是这里。奶奶脸上也不舒服,得歇一歇。”

梁珍儿闻言,躬身半蹲,往斗笠的白纱里面偷瞄——脸上的红斑都已经有些溃烂,流出深黄的脓浆。

“啊!怎么忽然这么严重!”

“你只顾着和那个臭小子说话,哪里还记得奶奶换药的时间!”

梁珍儿连忙扶住梁啸云,回头对韩临渊道:“快进去吧,我要帮奶奶换药。”

三人进了客房,梁珍儿取下奶奶的斗笠,伺候她躺下,对伤口做了简单的清理,在床边准备好铜盆、蜡烛、小刀、一大块棉布。

她用熟悉的手法,将梁啸云脸上的疤痕刮开,脓水混着血水顺着脸颊流到床上。

上一次韩临渊吃了失心丸不清醒,只看了个大概。这次却全部看在眼里,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不仅很诧异,更有点反胃,不忍将头转过去,直到梁珍儿,开始往脸上涂药粉,他才看回来。

“奶奶,我去打点水好清洗药粉,你等我一下!”,梁珍儿说完,操起木桶。

“别急!把他绑上再走!”梁啸云冷喝道。

韩临渊连忙后退一步,站在墙角:“喂,不用了吧!我又不会跑!”

梁珍儿站在中间,左右为难,看着奶奶冰冷的表情,还是拿出绳子。

不等她走近,韩临渊反而踏上来,伸手到他面前:“喏,既然要绑,你就绑紧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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