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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宝宝见徐叫花停下了脚步在驻足观望着什么,便顺着目光看过去,只见不远处的平坦地面上,横生多出来一座建筑物,看上去像是一座义庄。
整座义庄坐西朝东,背山面水,占地大约数百平米,气势宏大。义庄门前呈八字型,进而是棂星门,大门绘有彩绘门神,其后左右建有两碑亭,上面应该是写着东西。穿过仪门即为宽大的天井,天井当中是甬道,两旁各有庑廊,两庑廊阶前临天井池处均有雕刻精美的石雕栏板。甬道尽头为露台,登露台进入第二进大厅,大厅名为“义厅”,享堂悬有巨大匾额,上书“千秋万载”四个大字。
过大厅在寝殿又设一天井,天井内有三条宽阔的石台阶。寝殿高出前堂一米多,殿前是一道浮雕石刻栏板。石台阶和栏杆头上各有石狮子一对,栏板雕刻精美,每块图案各异。寝殿并列三个三开间,加上两尽间,共十一间,十根檐柱采用琢成讹角的方形石柱,檐下正中悬着手书的匾额“补天阁”。
寝殿内的梁头、驼峰、脊柱、平盘斗等木构件,用各种云纹、花卉图案组成,雕刻玲珑剔透,并且都绘有精妙绝伦的彩绘,以青绿、土黄为主调,间以橙、赭、玫瑰红等对比色,图案清晰艳丽,两端设有楼梯,可登临二层阁楼。门窗大开,二楼上内设正龛,拜亭,灰岗岩石旗杆夹多座,雕栏画栋,锦楹绣枋,鎏金溢彩。
冯宝宝怔怔看了一会儿,才发现此时在义庄唯一面朝着他们没有建筑物的方向上,对着房子中央围合而成有一口井,那口井上面被大石头压住,大石头上没看到有其它东西。
胖子看出不寻常来,便招呼着大家去义庄里看一看。
据冯宝宝所知,大多数义庄的主要职能还是用来安放遗体的。古代人外出做官或者出海经商,都希望自己去世后能够安葬在家乡故土。在后人准备充足移送先人到下葬墓地前的一段时间,义庄就是提供灵柩或骨灰盒暂时统一摆放的场所。当中也有特别例子,例如个别遗体未有异地家属安排后事,或亲人贫穷到无以为殓的情况,只能先移送到义庄,再作打算。
但是这个地方,处在地下宫殿的云深处,别说袅无人烟了,压根就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怎么会来的义庄?
冯宝宝回头看了看愈加迷蒙的雾气,心想先不管这么多了,待会儿就在这里歇脚不走了。
三个人各分作三个方向走进义庄不同角落里打探情况,冯宝宝独自走进了义庄的义厅里面,仰望顶部,木雕额枋上的一幅鲤鱼跳龙门的图案跃入眼帘,而下一块额枋雕刻的是福、禄、寿三星图。俯首须弥座上的浅浮雕刻花鸟图,一幅幅既生动又别致,让人仿佛置身于花鸟世界。仪门两侧,石鼓对峙,匾额高悬。额妨梁驮、平盘斗、扶脊木、雀替等无一不镂、无一不雕,刀法古朴有力,线条遒劲豪放。义厅的石刻栏板,更是石刻精品,栏板上面刻有丹凤朝阳、松鹤延年、杜鹃唱梅、牡丹富贵,画面典雅生动,件件巧夺天工。
冯宝宝又踩着楼梯爬上了二楼,二楼的正龛里密密麻麻的摆放着牌位,前面还有一座香炉,里面积满了厚厚的一层香灰,她看到香案上还有未用完的香火,便恭敬的抽出三支来插在了香炉里面,嘴里念叨:“各位义庄的列祖列宗,晚辈无心打搅各位清净,还望泉下有知不要为难我们啊。”
说完冯宝宝便恭敬地拜了三拜,才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放下香烛,她仔细看了看牌位上的题字,有的上面写道:
‘故骁骑将军王氏远图之灵位’,卒于阳朔庚子年元月一日。
‘故刑部侍郎王氏镇南之灵位’,卒于绥和庚子年元月一日。
‘故枢密副使王氏字平之灵位’,卒于元寿庚子年元月一日。
……
一连看了有五六个牌位,刚一开始的时候冯宝宝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很快她便有些吃惊了:怎么这牌位上所有的王氏族人都是死于庚子年呢?而且还是同月同日撒手而去的,都是活到六十岁寿终正寝?
再巧也不能巧到一家子人都是这个点死吧?冯宝宝有些疑惑的看过去一整排的灵位,果不其然,死亡日期都是一样的,大大小小的官职王氏族人都担任过,无论是高至宰相还是低至芝麻县令,都没能逃过一个甲子年的岁数。
冯宝宝越看越心惊,脊背不由自主的就冒出一阵冷汗来,心里有些紧张起来。一紧张她便呆不下去了,抓紧从二楼爬了下去,有些心慌的回头看了眼二楼密密麻麻的灵位,这些人全都是死在一天啊!
义庄里,徐叫花和胖子正在天井里琢磨那口井,将这口井包围起来,像是里面马上会跑出来什么东西似的。
心里放下牌位的事情,冯宝宝就奔着这口井走了过去。这口井呈八边形,竖直一米多高。井沿外侧还刻了些什么符号,她蹲下去看了看也没看懂,应该不是古文字。
见冯宝宝在琢磨这些鬼画符,徐叫花便道:“别瞎猜了,这些都是道教的捉鬼符号,应该是道士在这口井上做过法事。”
“做法事?”冯宝宝有些吃惊的看了徐叫花一眼,旋即手上抓紧离开了这口压着大石头的井,心里一阵膈应。
“自古以来井便被看作是沟通阴阳的媒介之物,古者穿地取水,以瓶引汲,谓之为井。井下连接着地层深处,往往是黑暗与冰冷,古代挖井之人也都是些胆大心细的,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去挖井。在挖井之前,挖井人要将自己的生辰八字交给道士,道士根据生辰八字以及井的风水相位外加黄历吉凶,决定你能不能下去挖井。因为他们相信如果挖井人的生辰八字与井不合,这个人在挖井的时候便会被阎王爷收走,挖出来的井也是不干净的。
道士做法事的时候,都会将自身与井感应在一起,灵魂出窍通过井口直达地府,与地府判官论理阴阳,所以现在义庄这口井以前应该是有高人用过,也或许这些符号只是为了镇压什么东西,毕竟这上面可是压了一块石头。”
冯宝宝有些不信,“镇压东西?你以为走到哪里都有鬼呢,再说了,有道士的灵符,石头管个……”冯宝宝说着话刚把手贴在井口的大石头上,猛地一下像过电了一样抓紧收回来,剩下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因为刚刚接触的那一瞬间,冯宝宝感受到掌心传来一阵彻骨的寒冷,跟巨石阵的石头所带来的冰凉有过之而无不及,有点像冬季的海水,冷的像针扎一样。
徐叫花看着冯宝宝的样子有些滑稽,便笑问:“怎么了,摸一块石头都能被吓到?”
徐叫花还装模作样的用手摸了摸大石头,好像觉得还不够亲切,又敞开肩膀抱了抱大石头,嘀咕道:“这石头也没什么啊,你刚才干嘛那么大反应?”
看到徐叫花的动作冯宝宝吃惊的张开了嘴巴,为什么她摸上去就像冰块一样?于是又小心翼翼的把手伸过去,嗖的一下又赶紧收了回来,还是跟刚才一样,手掌像摸到了冰窖似的。
“胖子,你摸摸这块大石头,说说看什么感觉?”冯宝宝怂恿胖子上前去试试。
胖子把手放到了大石头上,一秒......两秒...三秒——
十秒钟过去了,冯宝宝还是没看到胖子脸上有任何表情变化。
“这就是块石头啊,老大你到底怎么了?”胖子脸上挂满问号。
冯宝宝无奈的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算了,可能是我的手有毛病……”
真是奇怪了,为什么自己摸石头就会有一股冰冷的感觉?冯宝宝百思不得其解。
徐叫花像看神经病一样盯了冯宝宝一会儿,似乎是不放心,便叮嘱了一下,“这石头你们都不要把它搬开,当年那个道士把它压在这里肯定是有用处的,我们可不要惹别的麻烦。我去里面看看,你们在外面不要乱动东西。”
冯宝宝跟胖子点了点头,便见徐叫花踱步进了义厅。
冯宝宝来到义庄大门两座碑亭树立的地方,碑亭上面大抵是讲了些关于义庄的起源以及出资修建义庄的人的生平。
左面碑亭上正面工工整整的用小篆书写:
“王氏,由姬姓得来,周灵王之时,公子姬晋仗义执言,遭罢黜,因本为王族,又称王姓。其子孙以王为姓,相传至汉时,汉明帝名姬,其不以人名同之,令姬姓者改姓王。王氏自秦来,乃为监一职,父传子,子传孙,子子孙孙未尝绝。文帝时,吾王氏先见一龙,奉旨开龙,开创文景之盛世。不意遭诅,文景盛世罹难。王氏子孙自一脉相传,身上皆杖枷印,寿一庚子。是以王氏族立义庄,以祭于钦天监为献生之族。武帝元年,地脉变动,风水转煞,遂请道士太平真人来也,降妖除魔,得一阳天石镇压邪魅,外有陨天石阵魔降妖,内有王氏先主于天佑,愿我王氏世薪火传,千秋万岁。”
碑文大抵是介绍义庄的先祖王氏是由姬姓得来的,族人世代于朝廷钦天监担任太史令一职,观星测位、为皇室查勘龙脉。在汉文帝文景之治年间,王氏因为泄露天机过多,遭上苍诅咒,这才有了寿不过一庚子的诡异牌位之举。
冯宝宝又踱步来到了左面碑亭的反面,上面是用馆阁体撰写的碑文,讲的大概就是义庄的修葺者王莽的生平:
“王莽者,汉权臣,字言号文熙,济南郡人。绥和十八年进士,为授编修。以专权政,乃引疾归隐居,写了大文,声名甚高。后十年,其召还,为国子监祭酒。其执哀帝使往湖广祭告皇父之机会,大讲瑞,请文勒石,深得帝欢。以其善谋,哀帝又相继为礼部、吏部尚书。以六十二年,得为宰相。数年后,新帝耽道,不理政,王莽为相持政,排异己,杀忠臣,谓边事忽,边备废驰,财竭,国家没可危。尤在年后,其以年高羸,以政付子处。其子恃势,市易官,你横行,敛珍宝,致家破人亡而不惜,致众怒。三年之后,其子以通倭罪诛。
读完碑文,冯宝宝顿时觉得好笑,这王莽就这么任凭工匠在碑亭上评论自己的是非,居然没有毁掉重写,难不成是良心发现了不成?按照碑文上讲的,这王莽应该不属于王氏被诅咒的嫡系子孙,属于家族的支脉。王莽把持朝政大肆搜刮钱财,引得百姓怨声载道,民间所传王莽财富可敌国,他将所有与王氏作对的异己斩杀殆尽。在王莽倒台之后,王莽之子被皇帝问斩,王莽的尸首连带着他的万贯家财销声匿迹。
冯宝宝看了看义庄四周,胖子去附近的地下岩穴拾一些木柴了,因为气温有些下降,比较冰冷,多拾些柴禾既能保暖又能驱赶地下可能出现的毒虫。
冯宝宝又在义厅里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其它引人注目的东西了,徐叫花已经爬上了二楼,应该也很快就发现牌位上的古怪才是。这时她看到耳房里好像摆着几列书架,书架上放满了书。
冯宝宝心中一喜,觉得这些书架上可能会有什么线索,如果能找到当年的大事记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