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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师兄,是要一口剑?”
“是,有劳师弟了。”
今日当值聚灵殿的弟子打开记录库存的玉简,找到剑器之属:“何师兄,如今聚灵殿库内尚有剑器三百六十口,其中四十三口飞剑。何师兄需要何等品相的剑器,值得灵契几何?”
“我离结丹还早,无需飞剑,替我寻一口三千灵契左右的寻常剑器便好。”
当值弟子点了点头,对着玉简数道:“何师兄所求,有三口剑适合。一口‘雷焱’,是抱一长老取九转雷砂与赤火铜所铸,可驭雷火,值两千八百灵契。一口‘寒霜’,由极北千年寒冰所炼,是玄静真人在玄武洲游历所得,值三千灵契。还有一口‘重渊’,乃天心玄铁所铸,无甚奇异唯坚而已,值三千两百灵契,玉简里未说这口剑是哪里来的。”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比起其他两把剑,何未济对这口“重渊”更感兴趣。自己来聚灵殿就是为了找一把更好的剑以修行清虚剑道,并没有特殊要求,之前自己那把百炼精钢长剑就是不够坚韧而断裂,这口“重渊”既然异常坚韧,也正符合自己的要求。
“这口‘重渊’在聚灵殿里已经放了不少年头,大概是某个长老随意丢在这里而没有记录。”
“我就要这口‘重渊’了,这是三千两百灵契。”何未济从怀中掏出一沓紫色灵契,交予当值弟子。片刻之后,一把古朴厚实的长剑摆在了他的眼前。
何未济拿起长剑,顿时感觉到一股沉甸甸的分量,整把剑通体漆黑,没有一丝花纹装饰,既不好看也不好用。真气一探,不虚当值弟子所言,没有任何神异,但异常坚固,难怪放在聚灵殿里那么久,都没有人来领用。剑身下方刻了两个字,正是“重渊”,字不大却笔锋尽显,只是看上一眼便觉锐气夺目。何未济回想了一下,门内并无哪个长老是这般字迹,难道是师祖一代的前辈所留?那可就有些年份了。
他谢别当值弟子,带着重渊剑到演武台继续练习清虚剑道去了。往日里热热闹闹的演武台,这些天却空空荡荡,只因何未济与叶雨时在卧牛山发现了聚灵石脉,清虚宗门下弟子大多被派遣去开采巡逻了。无人打扰,何未济乐得清静,稍微调息之后,便演练起清虚阳极剑的剑式,重渊剑虽沉,配合刚猛的阳极剑,却是分外合手。几个时辰练下来,何未济大汗淋漓,心中十分酣畅,使气沉甸甸的重渊剑已不再生疏,对于清虚阳极剑他也多了一丝领悟。
往后这些时日里,他白天在演武场习练阳极剑道,夜里便回到静室培气周天,为还丹做准备。如此往复半月有余,何未济在阳极剑道上的修炼上也一帆风顺,颇有精进。三尺剑罡已炼至一丈,劈金断玉无往不利,在“阳极剑”的境界上算初有小成。同时在太乙真经的修为上,何未济亦进步不小,粗壮的奇经八脉中真气流转,小周天也更加顺畅自然,丹田内已有凝化玉液之相。
是夜,蝉噪林静,鸟鸣山幽。
何未济眼前却一片狼狈,浓烟滚滚,树倒山倾。师兄弟们都在四处奔走,一个个长大了嘴巴呼号着,但何未济像聋了一样,什么都听不见。
他看见封棠许封师兄重伤,摔倒在地,龙择木龙师兄赶忙上前扶起。两人刚刚站起身来,一道水桶粗的雷光从天而降,就在何未济眼前,将他们活生生轰成了齑粉。
“不!”何未济不禁张口大呼,却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大火,灼烧着目所能及的一切草木,头顶天空混沌晦暗,无日无月无星无斗,只能隐约看见一尊巨大的人影,在烟雾中缓慢走动着,抬脚,踏下,地动山摇。
四周分明如此喧嚣,却又寂静无声;眼前分明火光冲天,何未济却浑身如坠冰窟。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何未济的肩上,他回头一看,却是叶雨时的清丽面庞。她蛾眉紧锁,神色急切,不断对何未济呼喊着。
“叶师姐,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何未济抓住叶雨时的手,凄声喊道,“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眼角余光处,一支飞剑自天边射来,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弯,从背后一头扎进了叶雨时的身体。下一刻,叶雨时的身躯化作了一堆灰尘,在何未济的手中随风飘散。
“叶师姐!”
何未济猛然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天地倾覆的异景不再,自己依然躺在床上,静室里桌椅如常,窗外幽幽蝉鸣,冷月星光。
原来是一场噩梦。
许是白日里练剑练得猛了,重渊剑本身也十分沉重,回到静室以后何未济困意重重,并未打坐修炼,直接倒在床上睡着了。这一睡,便又是梦魇一场,醒来已是夜半三更。
噩梦并不是稀奇事情,何未济幼年时常做噩梦,每每警醒,阿母都给他轻哼山歌,助他再度入眠。
不过自他山上修行之后,天大地宽,心境淡然,别说噩梦,就是寻常的梦也做得少了,只是偶尔在迷迷糊糊中,眼前会浮现出叶雨时的身影来。
但这一阵子很不寻常,从卧牛山回来之后,何未济便经常做噩梦,梦到的都是相似景象,无非是灾劫遍地,宗门破败,大家奔走疾呼乱作一团,先后被不知何处袭来的法宝神通杀死。
只不过,每一回梦境中,大家的死法不尽相同。上一次梦魇之中,封棠许和龙择木两位师兄便不是一起毙命,而是被不同的方法杀死。封棠许师兄是被一只巨人的脚掌踩成了肉泥,而龙择木师兄则是丧命于大火之中。
叶雨时也一样,上一次梦魇中,她并非被飞剑所杀,而是在一道耀眼白虹中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甚至有一回梦境,何未济还看见了空极真人,他一身伤痕满脸是血,再无往日严厉,反而欣慰地望着何未济笑,反而看得何未济后背冰凉,浑身颤栗。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何未济敢对天道起誓,自己平时何曾想过这些情景?
做噩梦也就罢了,为何自己反复做同样类似的噩梦?
同样的噩梦也就罢了,为何每一回梦境中的细节却不相同?
更奇怪的是,人在梦境中所见所闻往往都异常真实,可这些梦魇,却似真似假,即便何未济身如亲临,却依然会感到有所疏离。
回想起那日卧牛山对决断魂子,六合轮剑符切开山体,长虹射斗宝光耀世。何未济的心中总觉得被什么堵住了,说不清也道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