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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发丧公孙广孝后的第五日,周雪来到了公孙家。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忙着给公孙胜岩绣手帕,就是公孙胜岩看到的当时并未完工的那张。手帕上是两只戏水的鸳鸯,都拢着翅膀,相向看着对方,两只扁圆的长喙一上一下搭着,好似有说不完的甜言蜜语。手帕的右下角有一个小篆字体的“雪”字,是用火红的针线绣成,看上去热烈无比。周雪怀揣着手帕,直接往公孙胜岩的房间走去。

“胜岩哥哥。”周雪在门外敲了几下。

没有人回答。

“胜岩哥哥。”周雪又敲了几下之后打算去推门,这时才发现门被一个细小的铜锁给锁住了,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

周雪心中不解,公孙胜岩的房门,从来都不挂锁,今天怎么了。她看见一个下人从对面的廊桥经过,便大声地喊:“胜岩少爷去哪了?”

下人见是周雪,不敢答话,居然扭头匆忙地又从来路回去了。

这可把周雪给气住了,她把嘴唇一撅,两只手握成拳头,直接就对着下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心想这也不知道是谁的下人,抓住了之后一定要狠狠地告一状,还没追出去十步远,从转角出来一个提着水桶的下人,周雪躲闪不及,重重地和对方撞了个满怀。

“雪小姐,对不起,是我不好,没看见您……”下人忙不迭地道歉赔罪。

“公孙胜岩去哪了,房门为什么被锁住?”周雪不管对方的道歉,直接发问。

“……”下人弓着的身子突然停住,哑口无言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看周雪。

“说,公孙胜岩去哪了!”周雪提高了嗓门。

“小的真的不敢说,您别逼小的了。”

听闻下人这么一回答,周雪感觉事情有点奇怪,于是犯了倔脾气,抢过下人手里的水桶,气呼呼地往旁边的地上一扔,又用手抓住对方的肩膀,不停地摇晃着说:“说,你说!”

“小的……小的真的不敢说,雪小姐,小的要是今日说了,明日您就见不到小的了。放小的一马,您还是去问胜丘少爷吧。”下人恨不得给周雪下跪了。

“好!”周雪一把把下人推开,一路小跑地去找公孙胜丘。

公孙胜丘恰巧在家中,这段时间下来,他俨然已经成为了公孙家的少家主。老太爷在临终前,公孙广孝当面提了少家主的两个人选,如今公孙胜岩出逃不得踪影,大家都觉得让公孙胜丘来执掌家事,也是顺理成章,公孙广顺作为老太爷公孙愚的长子,在和公孙胜丘商量了之后,计划再过些日子,等一切平静下来,就宣布此事。

“胜丘哥哥,”周雪看到了公孙胜丘,客气地叫了一声。

“哦,雪妹妹。”公孙胜丘放下了手中的账本,看着周雪脸上笑开了花。

“公孙胜岩去哪了,门上为什么挂了一把锁?”周雪不愿意和公孙胜丘多说话。

“他啊,你找他干什么?”公孙胜丘嬉皮笑脸地卖关子。

“找他有事,问了下人下人不敢说,只能来找你。”周雪开始变得没有好声气。

“有事跟我说,我转告他便是了。”公孙胜丘依然不松口。

“犯得着和你说么?”周雪今日乘兴而来,心中满满都是公孙胜岩拿到手帕时的幸福幻想,现在却人都没能见到,所有的人还都和他打哑谜,不禁火大。

“犯不着和我说啊?”公孙胜丘也开始变了脸色,凝固的笑容逐渐变得阴险。他起身从周雪的身旁走过,双手把门合上,然后目光狠毒地落下了门闩。

“我找他真有急事,胜丘哥哥你告诉我他在哪好么?”周雪没感觉到危险的降临,只是觉得刚才自己的语气有点过分,就缓和了语气又问了一遍。

公孙胜丘背靠着门,面向着周雪走近,盯着她的脸面色阴沉地把公孙广孝的死和公孙胜岩的出逃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末了还强调说现在外面也有人在找公孙胜岩,有的是公孙家派出去的家丁,有的是公孙胜岩的同党,总之这次公孙胜岩不仅是有家难回,而且势必是九死一生了。

周雪听完花容失色,只觉得腿软筋酥,用手扶桌子都站不住,不得已坐在了椅子上。公孙胜岩是杀人凶手,而且杀的是无比关爱他的公孙广孝?她不相信,公孙胜丘这人她向来就不喜欢,花花肠子里不知道藏了什么样的事情,脸上却总是笑眯眯的。可是公孙家下人的表现一看上去也不是作假,听到自己提公孙胜岩就好像看到了鬼一样。她脑子里已经变成了一片浆糊,如果公孙胜岩没杀人,为什么要跑?

“雪妹妹,现在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了吧?”公孙胜丘又前进了几步,站在椅子旁边,双手摁住了周雪的香肩。

周雪浑身一颤,像触电了一样整个人弹了起来,她看着公孙胜丘,嬉皮笑脸眉角上扬的样子,胃里忍不住一阵翻腾,像是活活吞下去了一只大蟑螂。公孙胜丘居然对自己动手动脚,完全不顾忌二人的身份和两家的交情,简直是实实在在的一个登徒子。

“我知道了,我要走了。”周雪双手抱在胸前,草草地说了一句就往门前走去。

“别走啊,雪妹妹。”公孙胜丘无耻地挡在周雪面前,摇头晃脑地说,“公孙胜岩能知道的事情,我公孙胜丘就不能知道么?”

“你让开。”周雪的声音里带着惧怕,脚下往后小小退了一步。

公孙胜丘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咬牙切齿地看着周雪,狠狠地说:“公孙胜岩公孙胜岩,张嘴就是他闭嘴也是他。公孙胜岩有什么好,一个白痴,一个杀人凶手,一个潜逃的肮脏老鼠。我公孙胜丘现在是一家之主,你居然不识好歹,对我呼来喝去。”

“我错了,胜丘哥哥……”周雪被他的模样吓得哭了起来,全身上下都不停地抖动着,她完全没有地方逃跑或者躲藏,公孙胜丘挡住了唯一的路。

公孙胜丘突然扑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了周雪,周雪被吓得大叫一声,接着双腿不停地抬起来踹他,用两只胳膊不停地敲打他。公孙胜丘毫不在意,夹着周雪的身体就往床边上拖。可怜她一个柔弱的女子,哪里敌得过身材魁梧年富力强的公孙胜丘,几番无用的挣扎下来,便被公孙胜丘一个加力甩到了床上,眼前一片模糊,又因为恐惧而手脚瘫软动弹不得。公孙胜丘上前扣住周雪的衣襟,用力向两边一个撕扯,随着衣衫被撕破的声音,周雪猩红的肚兜和雪白的肌肤,就这样无法设防地在公孙胜丘面前暴露了出来。

“胜丘哥哥……”周雪只剩下无力的哀求和哭泣。

公孙胜丘不作理会,像一只发狂的野兽一般,再次动手撕下周雪的肚兜,看也不看地扔在了一边。周雪给公孙胜岩绣的手帕,随着被扯下扔开的肚兜,像秋风中的枯叶一样,无力地在空中旋转了几下,跌到了衣衫零落的地板上。

“我看公孙胜岩以后怎么要你。”公孙胜丘喘着粗气,动作迅速地把自己的衣衫脱去,盯着周雪胸前一对在慌乱中绝望跃动的白鸽,带着狞笑地说。

周雪又怕又急,赤裸地躺在公孙胜丘的床上,随着一阵钻心的疼痛,昏迷了过去。

公孙广孝的死,周先生倒是听说了整个经过的,毕竟周家和公孙家这么多年像一张网一样织在了一起。但是他也不相信公孙胜岩会为了任何理由,做出这么歹毒的事情。可是既然已经发生,而且公孙家为了名声,决定私下处理此事,不予报官,自己也就不再多说多问。

这天快到黄昏,周先生正在房间里忙,门外的下人恭敬地敲了敲门,说炳亮来了要找他有事。周先生放下手中的活计,让炳亮进门。炳亮是周先生尤为信任的一个帮手,他从小是个弃儿,被周先生收养,吃住都和周家本家人一起,没有任何区别,稍有长成周先生便送炳亮入了私塾,学习识文断字,可惜炳亮对做文章没有任何兴趣,三天两头被私塾先生拎出来打板子。周先生见此情况,便让他辍了学,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学着做生意。东边不亮西边亮,炳亮对药材生意倒是非常感兴趣,没有几年就把周先生所教的悉数学会,而且很有生意头脑,逐渐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

炳亮对周先生施了个礼,然后面露难色地一边看着周先生,一边竹筒倒豆子地把来由说了一番。原来昨日炳亮按照计划,出城去药农手中收购药材,这生意他已经做了多年,和药农们也是早已相识,炳亮本是孤儿出身,所幸被周先生收养,因此接人待物更显出一份宽厚,药农们因此尤其尊重他。离城五十里就是大山沟沟了,这里有一户药农叫做程老二,程老二天生一副猴子样,个子虽然不高,但是两手摊开来比身体还要长很多。就凭这一双奇长的臂膀,别的药农上不去的峰顶,他几个蹬踏就轻松上去,别人下不了的山涧,他攀住几根藤蔓就能晃晃悠悠地安全下落。前几日程老二在落马山采药时,意外发现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昏倒在一处高崖不远的水潭旁,这年轻人看着也就二十多岁,身上除了几张被泡得没有了样子的银票以外,就再也寻不到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程老二也是菩萨心肠,见不得有人在荒郊野岭如此这般地丢了性命喂了野兽,就把年轻人背了回来,放在自家照料着,可是年轻人看着没有太大的外伤,却始终昏迷不醒。刚巧碰到炳亮来收药,程老二也就认识这么一个城里人,于是把替年轻人寻找家人的事情说给了炳亮听,炳亮随着他回到山沟沟里的家中一看,居然是公孙家的公孙胜岩。

周先生听完心内一惊,这公孙胜岩看样子是在逃命的路上遭了意外,从落马山滚了下去。要不要告诉公孙家?他来回踱步思索,如果说了,公孙胜岩肯定难逃一死,几乎所有公孙家的人都认定了他是杀人凶手,如果不说……他想不出个万全之策,干脆跟着炳亮出门,打算先去看看情况。刚走到大门前,周先生看见周雪的轿子停落下来,从轿中出来的周雪低头捂着胸前,哭得是梨花带雨。周先生心中挂着公孙胜岩的事情,拦住周雪问是何事,她却只是不说,最后被逼急了就说了“公孙胜岩”四个字。周先生没有细想,以为女儿去了公孙家听闻了公孙胜岩杀人潜逃的事情,一时接受不了,便嘱咐她最近这些日子没有事情不要再往公孙家跑,说完和炳亮翻身上马,急匆匆地对着程老二家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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