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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坪间寂静的气氛里充满了肃杀,先前与人言笑正欢的太子殿下站在庭院角落里,浑身被阴影掩盖,甚至察觉不到他就在那里。
狂野生长的杂草缠上偏厅里陈放的泛锈兵器,像身缠痛疾哀嚎的病人,又像是此时站在一侧的李红棠。
“你拿到了?”不同于先前的温暖和煦,一道平淡甚至冷冽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你想要吗?”李红棠攥紧了衣角。
似乎没有理会李红棠的话语,一转话题笑道:“你想念牧统领吗?”
不等其开口,自言自语接道:“很快就会相见了。”
牧统领自然是牧魄,就是那个丢了双臂的爽朗汉子,他倒在了凤敕道的野花里。
...
宗政亲王费力地挪动肥硕身躯从里屋走了出来,举起双手挥舞道:“棠儿,赶紧来阿!我们得去承旭为你备好的洗尘宴了,哈哈哈哈好久没尝尝鲜了,哎哟,那味儿肯定美的很!”
李红棠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痕后,转身匆匆走去搀住父亲,父女二人谈论着草原上趣事,一路谈笑风生向门外走去,红棠笑靥如花。
跨入正门槛后,一直候在马车边的李承旭迎了上来,笑容一如既往的让人如沐春风,言行举止永远给人最舒适的观感,头顶的青玉冠像枝头上梳理羽翼的凤凰。
......
诏狱,由北镇抚司直接掌管的牢狱,此处关押的都是由唐帝亲自下诏定罪的朝野大员,用行内说法,腰上没悬个金鱼袋的都塞不进来。当然,这句话没说透,进来了也就别想再出去了。
北司掌刑罚,南司握侦杀。多少年不曾改变过的规矩,南北两司门前的道路如阎王殿道般,在繁华拥堵的长安里也显得萧索,几片落叶拂地而走。
然而谁都不知道,看似在渊声巷首尾对坐着的两司衙门里,并没有朝野上下闻之掩面的两位镇抚使,两位大人的办事地则在城西的诏狱...
“嗤”
一声轻响,应该是室内太过安静,于是这道声音显得很清楚。
一只枯瘦的手放下了一卷宗册,轻轻落在火盆里,皱起的页角慢慢被火焰吞噬得愈发蜷缩起来。
火光照射下,一张布满皱纹与老人斑的脸渐渐显出黑暗中,老人睁开眼睛,充满浑浊的眼神缓了片刻,方才恢复些许清明,他望向身前一处漆黑角落,颤颤巍巍地起身。
“你们南司的人越来越不中用了,这点小事都办不利索。”
黑暗里并没有任何回应,老人似乎早已知晓,也可以说是熟悉了这种对话方式,毫不迟疑地继续说道:“皇甫轩不堪大用,你们南司再出几人跟着。”
说完后,老人歪头望向角落,眼神显得很亲近,甚至带着几分笑意。
缓缓收拾好剩余的卷宗,掸了掸洒落在衣衫上的灰尘,向外走了出去。
“我先走了。”
自始至终,这个房间内只有一位老人的声音。时间艰涩且执拗地攀爬而过,不知过去多久,屋内才传来一道细不可闻“嗯”的声音。
...
老人推开房门走了出去,里外显然是不同的两个世界,房内的静寂更加衬托出了此时的喧哗,或者说是惨烈的嘶哑。
缓步走在昏黄烛光照耀下的甬道,道旁两侧铁笼里涌出无数双手,夹杂着疯狂的惨嚎和声嘶力竭的哭喊。老人充耳不闻,就这么一步一步地前行,还稳稳地捧着怀里的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