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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嫱觉得,她重生之后,好像运气蹭蹭地往上提。
这扮作小厮的身份,只是一猜,竟然就中了。
真是万没有料到,这个韦敬睿的小夫人竟然有能耐只身前往长安救父,可惜长安城里的刑部到底还是有几分能耐的,没让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女子厮混劫了出来。最终在失意下,好巧不巧地与他们一行人遇见。
这倒是惊天大喜了。
老天眼神不赖,瞌睡送上枕头。
据她前世所知,这一对夫妇,可是感情甚笃,属于生死能相随的那种。当然,最后也是死相随了。一场绝美而壮烈的悲剧。
韦敬睿一生,只守着他这个李家的夫人,再无第二人。长安里的夫人、小姑聊起来时,没有一个不艳羡的。当然,这样的家伙,很招一群道貌岸然的大男子主义的官员讨厌,王嫱不得不怀疑,这样的悲剧是不是这种官员在背后推波助澜产生的。
王嫱心情很好地看着李怡吃吃喝喝。
李怡也大大方方地让她看着自己吃吃喝喝。
“我猜,你一定是一个隐士高手的女儿。”
“为什么?”
“我见过长安的贵女,明明绣花枕头一个,还都个个盛气凌人得不得了,舞得鞭子,只会往不能反抗的仆人和百姓身上打。”李怡说着,语气带着深深地鄙夷。
王嫱默默为被那几个不成事的公主或贵女牵连的整个长安上层女子心酸,转而问:“那为什么是隐者呢?”
“普通人,谁能对天下大事了解的这么清楚,能一下点破我的身份。商贾或许对政事敏感,但你身上我还闻不出那出身商贾的铜臭味来。”
听得王嫱好生欣慰。脑海里闪过的从前开开心心数钱的岁月,被她强行压下。
“吏部尚书王允的嫡女,王嫱,你可听说过?”
“自然,那个混蛋的嚣张跋扈的女儿。”李怡说着,有些恨恨。
“……”王嫱不知道自己还要介绍么,犹豫问道“她怎么惹过你了?”
“你突然提起她来干什么?李怡有些狐疑道。
“咳咳,”王嫱掩饰了下自己异样的表情,觉得还是先当个隐士之女好了,事成之前还是不要出什么意外,扯笑道“只是好奇,我在长安听着她风评还可以。”
“你平日里走动的少,自然知道的少。”李怡倒真不怎么在意,她对于功夫和战事之外的事情都很大条。
王嫱点点头,笑眯眯地看着她,问:“你现在还有什么打算?”
声音一落,只见李怡顿了一下,面上的表情淡了去,正在举杯的手也缓缓放回桌子上,目光落在杯中澄净摇晃的酒液上,沉默了许久,才答道:“其实,我猜到那石万年和韦敬睿他俩交涉利益不浅。”
王嫱听了,一时有些吃惊,虽然知道商人交好地头蛇的道理,但是韦敬睿会亲自与石万年会面,倒真没思量过。毕竟,石万年只是个小商人,平时来往天水城的,还有好几支人数上千的大商队。
“我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想着回来后,再找敬睿商量。在长安时,遇见了石万年,他立刻把我认出来了,同意带我一起回来。昨天我进客栈,就感觉那掌柜不停地打量我,我就猜到敬睿他大约要知道了。可是真等我回来了,心里又不愿去见敬睿了。当时留了一封信就走了,满心以为能救出父亲,没想到……就这样灰头土脸地回来了。”李怡失落道,两手抵着头,看着面前凌乱的饭菜,好似看到了那晚长安城大理寺里凌乱绝望的一晚。
王嫱点点头,可以理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感情这两人互相都知道,心有灵犀呢,却让她“心惊胆战”地躲到外面是什么意思!可怜的石万年的商队,整个儿被端过去,现在还不知道怎么个处理呢。
叹了口气,王嫱念头一转,暗中引道:“要不,你可以去求救一下别人啊,让他们施压给皇帝,或许就能饶了李将军出来。”
李怡摇了摇头,道:“不行,我父亲和外祖一系都有牵连,自救不暇。别的,长安大局都是文臣把持高位,文臣武将自古就不好走近,所以交情都不深。我爹又是个耿直的,怕我们去求那些权臣,只怕会先气死。”
况且,能长居高位的,哪个不是精明之人,明明知道皇上猜忌心重,又想抬举国舅,谁会闲的没事冒这个忌讳。李牧大将军虽然有大本事,镇守西北,但这两年又无甚战事,故也没这个必要力诤。王嫱心里默默补充道。
“不是还有几个王爷么?”王嫱压低声音道。
李怡惊了一下,连忙看了看四周,才小声道:“你怎么敢这么说,武将和王爷交往,会视同谋逆的!”
王嫱嗤笑一声,道:“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还不想着挣扎一下,也是无救了。”
李怡听了,神思转了几转,感觉全身都烫了起来,心像在烈火上灼烤得焦痛,兹拉拉的,好似都能听到声响。
王嫱看她面色变了几变,也不催她,叫人进来收拾了案几。
或许,说通韦敬睿困难,但是说通一个像李怡这样的女子,王嫱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毕竟,在女子自来所受的教育中,家国大义远远小于家族和睦。所以,在这种局面下,如果有一个机会,女子大多会选择生存,选择妥协,选择先保全下自己的家人。就像她。
王嫱可一点儿没觉得自己在行谋逆事,愚孝被人耻笑,死忠同样是不明智的,不是么?
“你觉得我们应该去找谁?”李怡独自在房中静坐了好一会儿,在王嫱出去打点完今晚的事情,又梳洗罢,才终于轻轻开口道。
真是没想到,作为一个武将之女,对皇家的忠心,远大于她这种该“熟知礼仪”的文臣之女呢。像是个巨大的讽刺。
王嫱看到她唇下咬出的血珠子,递给她自己随身的巾帕,见她毫无感觉,只得上前给她轻轻擦拭掉,低叹了一声,道:“王爷虽多,但能成事的可不多,撇去那些异姓王,你还能数出几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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