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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所言,谢化誉心里一清二楚。各大门派想要杀掉兄长,无非就打着这样一个旗号。实际上,兄长被杀之后,完全等于消除了一个妨碍他们成为百门之首的最大的障碍。他现在年龄不够,灵力也不够,师父年事又高,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谢化誉不得不感叹道师父曾经说过的话:比蛇蝎更狠毒的,是人心。
“为了你,为了师父,为了剑门,我还不能死。”谢化荣眼睛里的光芒很是闪亮。
可谢化誉的眼睛却很晶莹,因为有泪在其中。
“兄长……”
“这里我是无法待下去了,必须得离开。在这之前,你要向外界宣布,我已被谢氏逐出家族,永世不得踏入谢家半步。我也要改名换姓,让他们……”
谢化誉一听,眼泪夺眶而出:“不!兄长!我不会这么做的!无论如何也不会!”
“你这小子,我说的话你还不听了。”谢化荣拭去弟弟脸上的泪水,道,“你若是不想让我枉死,就听我的吧!”
谢化誉胸口直打颤。
“这次去祖阳修行,凶多吉少。我若真的修成魔道,无人会再多言,我亦可以名正言顺地教与你,也可保住剑门;若修不成……必会被百门想尽千方百计杀掉。到那时,你也不要再有所顾虑,杀了我也罢。一者到那时你灵力也足够强大,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二者,也可以避免因我而使你遭受祸端。”
“兄长……”谢化誉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晶石一般的泪珠止不住地往下落。在世态炎凉面前,任何儿女情长都显得微不足道。
谢化誉忍着颤抖哭得撕心裂肺,而谢化荣却笑得很灿烂。前者看到了绝望,看到了他的兄长一面向他微笑,一面向悬崖倒退。咫尺距离之后,是万丈深渊,一旦落下去,则是万劫不复。
窗外的阳光打在二人身上,为二人镶了一层不同的金边。同样是阳光,谢化荣的却暗淡许多。
“化誉,擦去泪水。”谢化荣道。谢化誉提起袖子,用力在脸上抹了抹,刮得眼角生疼。“这才对,”谢化荣故作轻松道,“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对,因为我是为了你而活!”
“为什么?”谢化誉问。
“什么为什么?”谢化荣不明白弟弟什么意思。
“他们明明知道那些死去的人不是无辜的。”
“化誉,”谢化荣无奈道,“你从小聪明伶俐,怎么现在偏偏就执拗不通呢?”
谢化誉不是不通,是不服。兄长一辈子光明磊落,从来不干什么坏事。若不是那几十个人要偷兄长的灵器,兄长怎么会失了灵识,杀了他们?可就算这样,有些人还是无理取闹地叫:“偷你几件东西又不损你性命,你为何杀了他们?”这纯粹是颠倒是非。
谢化荣拿过来一个黑色布匹包裹的长盒,并将它打开。一把没有剑鞘的利剑,闪着冷光,躺在其中。
“化誉,堕灵你还是拿走吧!”谢化荣将盒子往前一推。谢化誉红着眼,道:“兄长,堕灵给了我,你如何保护自己?”师父曾教导过,身居剑门,失了佩剑,无异于失去了臂膀。
谢化荣皱了眉头。谢化誉见兄长还在犹豫,便道:“没有佩剑,亦无法修灵。如此便无法修成魔道。”谢化荣摇了摇头,将堕灵收了回来。
“噬魂在哪?”他问。
“在地牢里,”谢化誉道,“还有寅毒、焚天,都在地牢中。”
“极鬼呢?”
“还在寻找。”
“嗯,”谢化荣露出了欣慰地微笑,“做得很好,我走后,你能为师父他老人家省心不少。但凡说的话与分别沾一点边,谢化誉都默不作声。
“天色不早了,我再嘱咐你几句。”
“兄长请讲,我定铭记在心。”
“我修成魔道之前,你万不可再接触一点关于魔道的剑法,这是其一;其二,噬魂、寅毒、焚天必须一直封在地牢中,任何人不可擅动。还有,找到极鬼后,也把它封入地牢;其三,你的那个朋友,叫魏尔昀的那个,还是要多提防。这人太过于争强好胜,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不适合做你朋友。谢化荣问道:“记住了吗?”
谢化誉道:“化誉记下了。”他并未告诉兄长,他已经将他们两个的事告诉了魏尔昀。谢化荣点了点头,下一刻却欲言又止,于是便站起身来,想要出门。谢化誉刚刚站起,就被谢化荣按住双肩,轻轻压了下去。
“化誉,我走了。”谢化荣轻声道。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对谢化誉来说不亚于最悲痛的生死离别。他很艰难地忍着涌上来的泪。
谢化荣高挑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只留下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过了一会,谢化誉再也忍不住了,哭着奔向门外。可他要做些什么呢?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谢化荣的身影早就无处可寻。
……
一处野地上,谢化誉和魏尔昀的身影来回腾飞穿梭。
谢化誉左脚后撤,虚晃上身,那把刀的刀尖便划着胸膛而过,距离心口不过二寸。他掣剑击回,收回左脚,挺剑刺回去。
若是外人看来,这一刺但也无碍,躲过或拨开便是。但魏尔昀看了出来,这一剑是虚刺,防者挡也好,躲也罢,总不会注意到身下的一脚飞踢。因为此时谢化誉已迈开右脚,左腿蓄势待发。这是一个最基本的声东击西。吃过很多次亏的魏尔昀这次倒是眼疾手快,不躲不挡,迎面对着谢化誉就是一拳。
倒是这边,谢化誉见招数已破,一面心中喝彩,一边收剑避开那一拳,又拉开了距离。魏尔昀不留给他片刻喘息的空隙,挥起长刀便砍。谢化誉将左手中的剑鞘挡在身前,顶住了刀刃。右手持着剑,游龙似的向魏尔昀冲去。
没有刀鞘的魏尔昀只得收回长刀,再找机会。谢化誉道:“歇一歇吧!”魏尔昀提起刀,喊道:“不行,定要战出胜负!”喊完就横劈过来。谢化誉一阵无语,没办法,只好速战速决。
他将拿着剑鞘的手背在背后,右手绰剑,如乱舞一般逼近魏尔昀。刀光剑影只见,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尽管魏尔昀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未能占得上风。谢化誉的剑法无懈可击,魏尔昀却是漏洞百出,几乎失手。渐渐地,魏尔昀有点招架不住了。
剑为两刃,刀为一刃,所以魏尔昀的攻击远不如谢化誉那般灵活。再加上他的佩刀本就沉重,故他的胳膊早就酸痛无比。
说时迟,那时快,谢化誉趁魏尔昀刀法紊乱之际,猛使一招“蛟龙出洞”,剑刃向上一挑,那刀便被拨出了魏尔昀之手,飞向了一边。刀咣当一声砸在了地上。谢化誉的剑锋直逼魏尔昀脖颈,也不过二寸有余。
魏尔昀泄了气,胡乱地拂开了剑柄,没好气地说道:“你胜了!”可谢化誉丝毫没有胜利者的喜悦。身心俱疲的他刚把剑插入剑鞘,魏尔昀竟不知何时又拾起了刀,大叫道:“再战一次!”
“喂!你说这是最后一次的!”谢化誉拒绝道,“尔昀,我和你都打了多长时间了?有完没完!”
“谁让你老赢的?”
“我……”谢化誉无话可说。
“拔出剑来,打个你死我活!”
谢化誉脑子一转,道:“你赢了!”
“我赢了?”魏尔昀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何时胜你了?”
“我认输,总行了吧!”
“不行!快拔剑!”
谢化誉捡起魏尔昀丢在一边的刀鞘,并握着他的手将刀入了鞘。他讨好似的搂着魏尔昀的肩膀,有情有理道:“你看,这一上午我们打了得有七场了吧?你输了也有七场了吧?这肯定是有原因的!什么原因呢?因为你早上没有吃饭。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样一来,我胜之不武,心中有愧!我们倒不如现在去寻个店家吃点饭,补充下体力再战,如何?”
大概是魏尔昀觉得谢化誉言之有理,有可能是他虚荣心在作怪。只见他作罢道:“那好,我们先去吃饭,回来再战。”谢化誉松了口气,二人分别手持刀剑,并肩向饭店走去。
整洁的木桌上,规规矩矩地摆着四菜一汤。
魏尔昀夹起喷香的牛肉,伴着白饭下肚。见白饭已见底,他哐一声将碗落在先前吃的一摞碗上,喊道:“小二,添饭!”
谢化誉却是细嚼慢咽,好不惬意。“你不就少吃一顿吗?怎么跟三年没吃过一样?”他笑道。
魏尔昀大口咬着半熟不熟的牛肉,道:“我饿不行吗?看我吃完这顿饭打不死你。”
一会功夫,热得满头大汗的店小二抬着一个硕大的饭桶走了过来。“这位爷,你要的饭来啦!”只听他如此吆喝,那脸被米饭生出的白气弄得模糊不清。直到走近,才能看到这个勤奋的小二贼眉鼠眼的模样。
白花花的米饭又盛了一碗,魏尔昀端过碗。小二用白毛巾沾了沾汗,刚起身要走,却被魏尔昀一把拉住了衣袖。
“哎呀,这位爷,是嫌我家的饭不够吗?”他小心地问。
魏尔昀摆了摆拿着竹筷的右手。
“那是要加菜?”
魏尔昀又摆了摆手。
小二楞不啦叽,问:“这位爷到底有何吩咐?”
“光是吃饭多无聊啊,”魏尔昀松开衣袖,用手托着下巴,“你给我们讲个故事呗!”
小二这才把眉头舒展开,陪笑道:“这位爷真会开玩笑。要说上饭上菜,我自然肯干。可若要给您讲故事,却不知要耽搁多长时间,干不了活,得让掌柜的扣工钱了!”
魏尔昀笑了笑,一边从身上掏出一块亮闪闪的银子,一边道:“我知道。”当地一下,银块被放在了桌子上。一旁默默吃饭的谢化誉也没有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
小二感到为难,随即向柜台看去。那老板早就看到了大银块,此时眼睛几欲放出光来。看到小二,微笑地点了点头,示意一切听从客人安排。直到这,小二才放开了心,也放开了胆。
他撒开白毛巾,搭在胳膊上,问道:“不知二位爷想听本地的还是外地的?”
魏尔昀笑道:“就来几个你们本地的吧!”
“好,我先想一想!”小二认真地思索起来。魏尔昀很是期待,连谢化誉都不由自主地支起了耳朵。
“有了!说是这座城北面啊,有一处乱葬岗。不管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子,还是被判了死刑的犯人,死了之后都被人一股脑地填在那里。相传几十年前还是几百年前,这城闹了瘟疫,死的人多得数不过来。他们的尸体,便都被埋在了那里。据说你若是走在那里的土地上,脚丫子绝对会陷进被血水浸润的泥土里!
“听人说,那乱葬岗原本只有一处坟墓,是什么什么时候的一位女子。死的时候才二十出头,还是在新婚当夜,一身红嫁衣啊。定是那夫君不肯守其初心,在外头沾花惹草,新婚当夜让新娘子一人守空房。这女子便怀着怨念,上吊自杀了。人们念其气节,便一起埋了她,就是现在乱葬岗那里。
“有一段时间,有件怪事一直发生。当时是要打仗,凡是从那里经过的军队,都会莫名其妙地少些士兵,甚至是将军。人们害怕,就找来道士,想看看是什么邪物在作祟。
“那道士便将计就计,穿着将军的铠甲,带着法宝,又带着几个士兵模样的人,一起进了乱葬岗,想查个水落石出。但这一入便是两三天,没有半点动静。人们就好奇,光是吃干粮也都吃完了,怎么还没结果?于是,他们便集结了几个胆大的,带着东西也往乱葬岗走去。
“有些年纪大的,见过世面的,终是觉得这是蹊跷。人家道士都进去了没一点结果,你几个就算是年轻力壮的汉子又能如何?不放心之下,众人便集合起来,一起进了乱葬岗。
“乱葬岗里,到处都是坟头,像一个又一个土包子,各自装着自己的馅。胆小的都不敢出声。就快到一个谷地时,忽然从前面跑来几个满身鲜血、伤痕累累的人。众人还以为这就是邪物,惊恐万分。
“认定之后,才晓得那几个原来是送干粮的汉子。众人忙问如何如何,只见那几个汉子颤抖着指着谷地,头也不敢回。人们聚了过来,一同向谷地寻去。二位爷,您猜他们寻到了什么?”
最会讲故事的都会卖关子,小二讲故事时声音抑扬顿挫,绘声绘色,几乎把谢化誉和魏尔昀都拉到了当时的现场。
“快说快说!”魏尔昀猜也不猜,迫不及待地等小二接着讲。
“众人定将一看,只见道士两眼发楞,身体僵直。正不自然地躺在一红衣女子身上。那红衣女子面容姣好,秀发披肩,身形修长,但没有黑眼珠,眼里还满是血痕。这不是鬼,还能是什么?那道士不是死了,又是如何?众人魂飞魄散,连忙逃离了谷地。
“后来,人们终于是报了官,但还是无果。然后就下令,任何军队不得从乱葬岗经过。这件事也不了了之。”小二收了尾。
二人听完,不禁心生感慨。不知是可怜女子,还是可怜道士。直听魏尔昀又闪着炯炯的目光,问道:“后来又如何了?”
这时小二却严肃了起来,将手放在了嘴边。
“听人说,那里的那个女鬼,近些时日又有动静了!”他一本正经,“说是祖阳姓古的干的,要修魔道呢!”
谢化誉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小二指了指立在一旁的刀和剑,小声道:“我看二位爷佩着刀剑,定非凡人,才告诉你们的。若是旁人,我不会再多说这两句的!”
魏尔昀看了一眼谢化誉,道:“好了好了,你干活吧,故事不错!”
笑容又迅速爬上了小二的脸,他道了个谢,拿起了银子,端起饭桶,又忙去了。二人自此不再说话,各吃各的饭。
吃完饭,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魏尔昀不着痕迹地瞥了瞥一旁的谢化誉,发现他仍是板着脸。
“那个,他也不一定是你哥,也可能是别的……其他,额……什么的,对吧?”他确实一点不会安慰人。
谢化誉将这个秘密告诉魏尔昀了,但当然是在谢化荣离开之前。而且,他也没全告诉魏尔昀,只是告诉了他兄长阴修魔道而被逐出家族这一事。
谢化誉握紧了剑。
“魔道那么强,天下想修的人多了去了。大到一门之主,小到任何一个想变强的修灵士,谁不想偷偷地试一下?你哥虽是修了魔道,但也不见得在祖阳的那个是他。”
见谢化誉仍旧一言不发,魏尔昀便走到他的面前,一手按着他的肩膀,道:“再说,你哥也不会摆弄女鬼什么的……”谢化誉皱着眉头,拂下了魏尔昀的手,烦躁无比:“别说了!”魏尔昀又快速地拉着他的胳膊,道:“不要再想了,我们去切磋,好不好?打一架,你也发发泄。”
野外土地上,二人又你一刀我一剑地砍了起来。树上的鸟扑棱棱直飞向天空。
不知为何,谢化誉的剑法竟漏洞百出。魏尔昀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刀架在了谢化誉的脖子上。
二人收兵入鞘,魏尔昀忧虑道:“你怎么心不在焉啊?打架都不在状态,很容易受伤的。”
相比之下,谢化誉觉得还是心更容易受伤。
“明日再战吧,我累了,告辞。”谢化誉嘴上说了告辞,可一个礼也没行,一个揖也没作。临走之前,他似乎还听到了魏尔昀的叹息。
……
师父驾鹤归西了,祖阳围剿刚好发动,谢化誉忙得不可开交。身为剑门新掌门人,他不仅要进行交接仪式,还要随着修灵军士讨伐古名。若是有可能的话,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参加围剿。但,终究身为一门之主,在不情愿也无可奈何。
主持联盟仪式的是隐退数十年的龙眉道人。原本打算隐世直至归西的他,实在推不过修灵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的请求,只得重新出山,主持这场大会。
从大会开始到喊谢化誉的名字,他一直都在胡思乱想。兄长躲开了没?兄长魔道修到了何种程度?兄长是否会誓死抵抗?
龙眉道人大喊:“剑门,谢化誉!”他这时才缓过神来,应了一声:“有!”走上了石坛。其余各个门派的掌门也都在,包括同样刚刚上任的魏尔昀。见谢化誉走了上来,魏尔昀连忙递了个眼神。
谢化誉明白他的意思,抿着嘴唇点了点头,眼睛也收了回去。魏尔昀想让他做好心理准备,可他不知道,谢化誉心里,比谁都明白。
龙眉道人取出讨伐古氏的檄文,高声念道:“祖阳古氏,隐修魔道,灵态尽失,滥杀无辜!妖言惑众,蛊惑人心!今修灵界八千修灵士,合力讨伐!祖阳逆贼,人人得而诛之!”后面的谢化誉早已听不下去,眼睛也湿润了。
“喂,谢化誉,你怎么了?”一个掌门问。
“没什么,害了眼病,风一吹就掉眼泪。”说出这话后,谢化誉都惊讶于自己谎话竟编得如此顺溜。
“要不要让巫医给你治一治?”那人又好心地问。
“不了不了,”谢化誉摸了摸眼角,“打完这仗,便会好了。”那掌门被说得莫名其妙,转过了头去。
这其中的心酸,估计无人能体会了。
……
谢化誉不相信远处的那个体型庞大的怪物会是他的兄长,尽管他上一刻还是谢化荣的模样。
怪物般的巨人时而低吼,时而咆哮。每挥出一剑,都会带出一道血红的剑痕,带着呜呜的风声。
修灵军的武器几乎没有一件能和怪物手中的相比。任凭是削铁如泥的宝剑或是能入木八分的强弓,都不能将怪物怎样。可那怪物正好相反,手持巨剑,轻轻一挥,鲜血四溅。
一阵红光闪过,数十名修灵士被巨大的能量震飞,并被怪物在空中挥剑斩为两段。众人惊然。
怪物一转身,刚好对上了谢化誉的视线。
那双赤红、泛着幽光的双眼,谢化誉看不出任何感情。但是,刹那之间,谢化荣的声音竟萦绕在耳边:
杀了我。
谢化誉的心猛地一颤,手中的剑差一丝就落了下来。旁人也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片刻功夫,一群修灵士蜂拥而上,将怪物团团围住。刀剑铺天盖地地砍了过去,怪物一挥手,又甩飞几个人。
杀了我。
这次的语气更为强烈。谢化誉回下望去,只见众人的目光还聚集在怪物身上,并无听见怪物的呼喊声。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他心道。
忽然,怪物那边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几个修灵士,竟被怪物召来的恶灵活生生地肢解了。白森森的骨节暴露在空气中,惨不忍睹。就这样的伤势,就算是天神下凡,也无力回天。几人又被撕裂了。
众人怒不可遏,不怕死地如潮水一般涌向怪物所在之处。呼喊声、怒骂声惊天动地。谢化誉的心紧张起来,他感到了不详。
果然,怪物仰天一声咆哮,将巨剑直插大地。以他为中心,圆环形的灵力波四散开来,以不可阻挡之势冲飞了围着他的众多修灵士。刹那间,飞沙走石,惨叫声不绝于耳。怪物又将巨剑拔出来,将不可想象的灵力注入剑中,并用震撼人心的力量将其以剑气的形式释放了出来。
以怪物为中心,爆开了无数血液形成的花朵。
“不——”谢化誉惨叫。
但在下一刻,他听到了更为洪亮的喊声。
杀了我!!!
这三个字对别人一点影响也没有,可对谢化誉来说,震耳欲聋。
谢化誉再也受不了了,他拔剑出鞘,飞向怪物。
他的身形宛如一支洁白的利箭,箭头直冲目标心脏。
三丈、二丈、一丈……箭头离怪物心口越来越近。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怪物把手一松,巨剑应声落地,而他也挺直了胸膛。
谢化誉愕然,手中的剑却握得更紧了些。
“兄长……”
……
谢先生从无边无际的回忆中回到了现实。
至亲的兄长被他亲手所杀,多年的好友反目成仇,自己掌控的门派一直处在风口浪尖,一切的一切,他要归咎于谁?
师父?兄长?魏尔昀?还是整个修灵界?
不,都不是。
他似乎只能怪自己。
谢先生不由自主地护住了头,因为那里疼痛欲裂。可是,心上的痛,他怕是护不了了。
像是阴天中的几缕阳光,一阵欢快的笑声传入了谢先生的耳朵。他放下手,直起身,循声望去。
墙边拐过来三个少年,个个眉开眼笑。
“要我说,还是先有鸡后有蛋。有了公鸡和母鸡,才能……”江里槐未说完,就被柴文起不起眼的小动作打了回去。他顺着后者的眼神看过去,不禁吃了一惊——飞雪中站着面容严峻的谢先生。
三人连忙理了理衣服和头发,收回不羁的笑容,走上前,恭敬地齐声道:“拜见谢先生!”又同时弯下了腰。
他们弯着腰,当然看不见,谢先生的脸上,又露出了平日里祥和的微笑。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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