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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分真心在里头,她会一点都感觉不宽敞的大床上,宗政无忧睡得并不安稳,似被梦境困扰着,眉头紧皱。

“父皇,这是什么酒?闻起来好香!”七岁的男孩儿长着一张比女孩儿还美的脸庞,像是仙童一般。他身边的男子冷峻的眉目之中荡漾着专属于慈父的宠溺表情,笑着说道:“这酒叫做‘十里香’。皇儿若是喜欢,明日的晚宴,父皇叫他们多送些来。”

“好,可是……母亲不喜欢我喝酒,我只能喝一点点。父皇,您也少喝一点,不然,母亲更不会理你了。”男孩儿郑重其事道。但他怎么也料不到,就是那么好闻的味道,最终将他以及他最爱的人全都送入了地狱的深渊。

冷峻男子的目光逐渐黯淡下来,过了好久,才叹出一口气。

黑夜如同一个幽暗冰冷的地狱深潭般,似要将人吸附进去。沉浸在梦里的宗政无忧眉头皱得更紧了,就像是打了一个死结。画面轮转,那令人神魂具碎的一幕又在上演……

充满浓重药味的屋子,零落散乱着的破碎衣衫,失去理智的男人疯狂索取,身上每一滴汗液都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气息,身下之人早已面无人色,纤细的十指抠进了床板,用血淋淋的肤肉宣示着无法纾解的痛苦和绝望,死亡,在无声蔓延……

面色如死灰般的惨白一片,豆大的冷汗自噩梦中的宗政无忧额角及脸庞滚落下来,溅湿了雪白的床单。

蓦然惊醒,那双漆黑如幽潭般的眸子荡漾着悲绝和痛苦的神色,他闭了眼,平了平喘息,再睁开眼,又是一片清明的冷漠。他掀开被子,起身走到窗前。抬手,窗子吱呀一声被打开,冷风透入,鼓吹着他被冷汗浸湿的中衣,一阵透心的凉。

他吸了一口气,叫道:“冷炎。”

如木头人一般的冷炎立刻出现在他的身后,常年不化的漠然表情在望着窗前颀长的背影时有着一丝动容。主子又做噩梦了!这个噩梦缠绕了他十三年,每每夜半惊醒,他都会打开窗子,在冷风中一身萧瑟凄凉。

宗政无忧没有转身,怔怔地望着窗外暗黑的一处,声音如寒冰砸在石砖上,冷得叫人颤。“为何这世上还有‘十里香’?你不是说都毁了吗?”

“是的,当年秦家被抄斩之后,酒窖里的酒,一滴不剩。”冷炎说着顿了一下,似是在回想着什么,思索道:“今日大殿上的‘十里香’闻起来与当日酒窖里的香气似有些不同,好像不是多年的陈酿。”

宗政无忧一怔,旋即回身,眯着眼睛,目中寒光闪耀,道:“你的意思是……秦家落江的那两个孩子没死?去查!”

“是。”冷炎应了,欲离去。

“等等。”宗政无忧叫住他,停了一会儿,方道:“将军府那边还是没动静?”

冷炎点头道:“找遍了,不见人。”

宗政无忧面色已然恢复如常,但内心却因那梦境仍然起伏难定,脑子里混乱,无法静下心来思考。他在窗前来回踱了几步,拧着眉,沉声道:“继续盯紧了将军府。明日封锁城门,挨家挨户的搜,一定要找到她。”

整整两日,京城里四处都是官兵,从东城到西城,每一寸土地都被搜了个遍,就连皇宫和太子府,都安排了人去暗中查探,就是不见那人的身影。

外面的绵雨细细碎碎地落,屋里一室的静默。

进来汇报情况的侍卫忐忑不安地伏跪在地上,心被高高悬起,额头抵着地,不敢出气。

宗政无忧捏紧了手,心下一阵阵烦躁,再没有一日她离开时的那样闲定的心态。

九皇子大步走了进来,没打招呼就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一气喝完,重重吐出一口气,方道:“累死我了!七哥,你说这璃月究竟藏到哪里去了?京城大街小巷,房屋茅厕……全都找遍了,这活生生的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宗政无忧手握拳抵着唇,蹙眉望着窗外濛濛的雨雾,没吱声。

九皇子见他没反应,撇了撇嘴,似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凑近他,面色神秘道:“哎,七哥,你说……这璃月长得那么美,她会不会是仙女下凡?被你伤了心,化作一缕青烟飘然离世,回归她本处……”

他话没说完,宗政无忧一记利光扫来,成功让他住了口。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女子本就是一缕孤魂寄于她人体内,如今突然消失,似从人间蒸,踪迹全无。他蓦地想起,她离开的那日,傲然冷笑着说:“我知离王殿下你权势滔天,但这世间之事,不会永远都在你一人的掌控之中。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是你求而不得;终会有那么一件事,任你宗政无忧翻手云覆手雨,也无法扭转乾坤。”

这句话,说得这般决绝肯定,莫非她……想到那个女子有可能从此离开了他的世界,宗政无忧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恐慌,他没有细想这恐慌从何而来,只是垂着眼,握住椅子扶手的指尖泛着青白。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她若真是离开这个世界,她的身体总还在,可是现在,连躯体也没找到,就说明这个可能性不大。

她究竟去了哪里?这京城就这么大的地方,怎会有他宗政无忧找不到的人?!

他心中益的烦闷,手下不自觉的就使了力,终于,“咔嚓”一声,椅子扶手承不住力被折断,木屑碎了一地。

毫无预兆的闷响,令伏跪在地的侍卫身子一抖,冷汗如瀑。

九皇子一愣,瞪了眼睛,很是诧异,他所了解的七哥,向来都是冷漠深沉,对别人都不曾真正的上过心,几时会为了一个女人大肆张扬着搜遍全京城,还动了真怒,这在他眼里,真的是不得了了。

宗政无忧怔住,看着一地飞散的木屑,有瞬间空茫。

九皇子对底下的侍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那侍卫面色一喜,忙不迭的起身出了门,才算松了一口气。

屋檐的雨还在嘀嗒落个不停,九皇子前倾着身子,探头,眼珠一转,突然说道:“七哥,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找璃月?我从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已靠着的那面墙忽然变得很温暖,她自然而然的贪恋那种温度,不自觉的往墙边移了移,恨不能将整个身子都嵌了进去,完全没觉察到那温暖的“墙壁”竟然也会动。

宗政无忧催动内力让全身变得更暖和一些,再将怀中纤细的女子抱得紧了几分,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下,轻轻蹭着女子的头,心下阵阵软。这间屋子曾是他的疗伤之地,十三年前的那场噩梦之后,他曾将自己关在这里,不吃不喝,也不见任何人,在这样的黑暗里,他终将自己的心磨练得冷酷无情。从此,一十三年,他再没来过。如今,重新踏入此地,带着她,只为证明一件事。在那十几日的朝夕相处,在他刻意营造出的温情蜜意之中,真正沦陷的人,究竟是她,还是他自己?

漫天醒来的时候,睁开眼还是什么也看不见,身后的墙壁依旧冷硬,不复梦中的温暖。她不禁自嘲,一面墙,怎么可能会有温暖。梦,永远都只是梦。

“宗政无忧。”她不确定他是否还在这里,便叫了一声。久久没有得到回应,四周一如既往的寂静无声。她忽觉心中一阵紧,她不得不承认,这三日,她尽管防备,却不曾害怕过,是因为有他的存在。

过了许久,就在她以为这屋子里只到下她一人之时,她的左手边不远处传来轻轻的一声:“恩。”奇迹般的令她的心安定下来。

她坐直了身子,收敛心绪,转头朝着他的方向,平静问道:“你准备关我到什么时候?”

“和我在一起,你害怕了吗?”宗政无忧语声淡漠,听不出任何情绪,可她又分明感受到了一种无奈而悲凉的心境。许是黑暗中呆得太久,容易生出错觉。她淡嘲一笑,叹了口气,道:“放我走吧。别忘了我是和亲而来的公主,又是临天皇亲下的旨意,傅将军虽不如你身份来得尊贵,但他到底手握三军,在军中有着无上的威信,掌管着一个国家的生死存亡。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联姻已成的事实。只要他一日不休我,我便只能是卫国将军夫人,与你之间,不会再有交集。”

“倘若他休了你,你,h,六

“他不会休我。”她语气平静而肯定。如果倭筹会休掉她,那么三日前就已经休了。

“你就那么坚信?”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冷冽之中夹杂着一丝难掩的怒气。宗政无忧蓦地转过身子,一把扣住她的双肩,他的目光如冰刃般死死盯住她的眼,黑暗中视物是他十岁时就已经练就的功夫。

她直觉地想躲开他犀利的眼神,但仍然极力镇定,平静的吐出一个字:“是。”

她感觉到他身躯一震,半响无声。令人窒息的沉默,她心中渐升不安。过了计久,那道声音愈的冰冷,还有一丝几欲听不出来的痛楚。“为什么?倘若你是因为我是有目的的得到了你的身子,那你以为他娶你的动机就单纯了吗?你怎知他就不是在利用你?”

漫天苦笑一声,道:“我愿意”,”她想说她宁愿被天下人利用,唯独不能忍受他的利用和欺骗。那一句话,她终是没说出来,然而,“我愿意”这三个字,落在宗政无忧的心上像是钢刀锐刺,一个字,一个窟窿。

他的手遽然使力,五指似是要嵌进她的肩骨,他突然低头狠狠地吻上她的唇,带着滔天怒意,惩罚般的力道,仿佛要用唇舌将她碾碎吞进腹中。

她拼力挣扎,他双臂如铁钳,任她如何努力,也只是被他越箍越紧。

一丝血腥气卷入口腔,在喉咙深处蔓延,直抵心尖,不知是她的,抑或是他的,总之……苦涩难言。

他一把将她推倒在地,狂吻如骤雨般落下,一刻不曾停歇,令本就稀薄的空气此刻更是有同于无。

不到片刻,胸腔内的空气被抽干,胸口处窒息的剧痛漫天席卷,混合着唇舌交缠带来的奇妙快感,竟是如此的诱人,叫他欲罢不能。这样真实的碰触,提醒着他,这一刻,她还是他的,她还在他怀里,在他身下。他的手迅深入她衣内,寻找着心灵之中频临绝望的最后一丝慰藉。

漫天身子一阵颤栗,本能的哼出一声,立时心中一惊,在这样的情形下,她竟然还能生出反应?一种屈辱之感油然而起,这个男人,把她当成什么了?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她趁他不妨,一把推开了他,毫不犹豫地抬手,一个极其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甩在了他俊美无匹的面庞。

宗政无忧震愣,有那么一瞬,他大脑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他这是在做什么?他在对自己喜欢的女人用强?!那是他一生中最不能容忍的行为!他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倏地坐起身,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心中空茫,对脸上火辣辣的痛,一无所觉。

漫天忙从地上爬坐起来,紧紧拢住自己的衣裳,脱力的靠着角落里的墙壁,贪婪的大。呼吸着空气,却还是觉得胸口闷痛之极。

不知道过了多久,宗政无忧开口问道:“阿漫,你对我”,…究竟有几分真心?”

漫天诧异抬头,宗政无忧这般骄傲的人,竟也会问出这种问题?她复又低头,没有应他。无论有几分真心,她也都会埋葬掉。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那头,宗政无忧身子重重往后靠,砸在墙壁上出一声闷响,只听他苦笑一声,语带自嘲,缓缓说道:“一分都没有吗?那,…你走吧。”

漫天愣住,有些出乎意糕,他会这么轻易的放她离开?他主动暴露自己的实力,将她从将军府的婚礼上掳走,把她跟他一起关在这地下石室里三日,到底是为了什么?耳边传来轰隆一声,石门应声开启,一丝昏黄光线照了进来,她别开头,眼睛还不太适应。宗政无忧的声音带着历经沧桑的荒凉感,重复道:“走吧。”她勉强站起,浑身绵软无力,只能用手扶着墙壁,慢慢地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出了门口,上了一道台阶,她忍不住回头去看,这一看,便看到了一抹自嘲的笑意挂在那张薄唇的嘴角,看上去格外的悲凉,猛然间刺进她的心,狠狠一痛。宗政无忧脸色苍白,颓废的坐在地上,半垂的眸子满是苍痍的表情,全无平日里的高傲自负。像是一个受到致命打击的孩子。

宗政无忧似是感受到她的注视,微微抬眼,门外昏黄光线下的女子眼中一闪而逝的心疼,令他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他遥遥望她,用他所有的真诚,对她说道:“阿漫,倘若你肯回头,我将予你酬一生至死不渝的爱情。”她心底一震,身子僵了僵,欲抬步离去的那条腿仿佛被钉在了地上,再也抬不起半分。一生至死不渝的爱情?这样一句话,出自她心中所爱的男人之。”多么的诱人,令人心生向往。他的目光那样真诚,充满了期待,似乎在告诉她,只要她肯往回走,哪怕是只走一步,她和他的幸福便唾手可得。有谁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她咬着唇,在理智与情感之间苦苦挣扎,有什么在心里一点点苏醒,又被她强行压制。她始终站在那里,半回眸的姿势,一动不动。宗政无忧眸中的光华渐渐黯淡下来,连面上的刚刚恢复少计的血色也一并退了去,她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竟不自觉的转过整个身子。

宗政无忧见她回身,眼眸顿亮,等待着她迈出一步。就在这时,头顶传来凿壁之声,一声比一声响亮,宗政无忧进来之时,毁了外面的机关,只能从里边开启石门口想来定是那些人见他三日都没出去,慌了神,便欲打通这地道。

漫天蓦地醒神,所有的理智瞬时恢复了清明。假如她还没有与傅筹拜堂,那么一切也许还有转困的余地,可如今礼已成,两国联姻非同儿戏,一个启云国,再加上一个临天国三军统帅,即便是临天皇,怕也无力改变什么。更何况,她被宗政无忧欺骗一次还不够吗?她怎么能这样不长记性!难道要等他以胜利者之姿来告诉她这不过是他的又一个手段,为了印证这世上没有他宗政无忧得不到的东西。她的感情怎能任他取舍,她是一个人,不是他的所有物。

想到此,她的心重又归于平静,微抬下巴,目光淡漠清冷,道:“我不会再相信你!有的路,踏出去一步,就再没回头的余地。“说罢,毅然转身,步阶而上,再不回头,所以,她看不见身后之人眸光碎裂,惨笑无声。

残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空。温泉池边,跪了一地的人,个个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大气也不敢出。

临天皇龙颜震怒,对着离王府的管家侍卫们沉声喝道:“朕的皇儿进了这地下石室已经三日了,为何没人来禀报朕?你们这群狗奴才,朕养你们有何用?万一……朕的皇儿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全部都要死!”他一口一个皇儿,这是对于宗政无忧独有的称呼,忧心之色溢于言表,全无平常的沉着之态。一想到十三年前的那一次,无忧从这里出来时奄奄一息的模样,临天皇更是焦躁无比。他走到前面满是泥土之地,不顾身份地对着正在挖通道动作稍慢一点的下人抬腿就是猛力一脚,怒喝道:“度还不快些,天黑之前,见不到朕的皇儿,朕诛了你们九族!”

那些人惊恐应道:“遵旨。”

漫天黄土飞洒,映着落日残红。冷汗如瀑,溅湿了一地的泥土。陈公公搬来一张椅子,临天皇却是坐立难安,面色阴沉得吓人,背着手,来回踱步。身后一众大臣垂目颔,莫敢仰视。

一侧岩石边突然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轰隆之声,令本就处在极度紧张的众人身躯皆是一抖,继而抬眼望去,移开的石门之内,走出一名女子,此女子着实美得惊人,俨然就是与离王一起失踪的容乐长公主。众人面色一喜,却只见女子,不见离王。看她此刻的模样,面色苍白,脚步虚浮无力,一头长零落披散在瘦弱的香肩,一袭白色衣衫不整,三日前的红色喜服早没了踪影。

众人吸气,瞧这情形,令人不自觉联想到这三日,她与离王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会生些什么事。他们齐齐望向立在皇帝陛下身后的傅大将军。一个男人在大婚当日被指出妻子不洁已是莫大的羞辱,又在拜完堂之后,妻子被人掳走,与他人共度三个日夜。面对此情此景,的确需要有一定的承受能力。

博筹双手暗暗握紧,看着她缓缓移步走来,纤细的身子风一吹就会侧下的模样,他眼中有一丝不明的阴郁及疼惜之色。

漫天一见外面竟如此多人,微微一愣,继而走近行礼道:“拜见皇帝陛下。”

临天皇怔了一怔,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惊艳。怪不得这次会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果然是红颜祸水!他见出来的只有她一人,眸色一沉,急忙抬步欲往石室而去,却在刚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微微思索片刻,折转身子,目光阴鹜,沉着声问道:“你就是容乐长公主?”

漫天恭声回道:“是的,陛下。”

临天皇走到她跟前,犀利的目光直盯着她,冷冷问道:“容乐长公主,你,可知罪?”

漫天诧异抬头,蹙眉道:“回陛下,容乐不知。”她犯了何罪?她确实不知。

临天皇一手重重拍在椅子扶手,倏地站起身,怒声道:“哼!你好大的胆子,六日前的皇宫晚宴,你女扮男装入宫,还找了个假公主冒名顶替你在大殿选夫,此乃欺君罔上!你身为和亲公主,不安安分分待在容乐公主府,却四处招摇,勾可朕的皇儿在先,又来迷惑卫国大将军在后,全圄离间离王与卫国大将军之间的关系,欲8我朝内乱,真真是罪大恶极。来人,将她拿下,压入大牢,听候处置。”他的声音大极了,似是贯注了内力,直直地穿过尚未合上的石门,往地下石室传了过去。

漫天心中一惊,嘴角不自觉翘出讥诮的弧,临天皇这一席话,例是将宗政无忧的不是给摘了个干净。所有的罪责,会都背在她一人身上。制造朝廷内乱?多大的一顶帽子啊,就这么扣在了她的头上,看来临天皇是存心想要她的命!

博筹连忙行礼道:“陛下……”,”他话才出口,临天皇眸光凌厉如刀,朝他双眼直扫而来,沉声截。道:“傅爱卿不是要为她求情吧?她可是丢尽了爱卿的脸面,令爱卿终生蒙羞。应该痛恨她才是!”时光如棱,转眼便是一年。盛夏的午后,骄阳似火。

卫国将军府,清谧园。葱芜苍翠的竹林里,漫夭寻了处阴凉之地按了棋案,手执一枚红子,望着棋盘怔怔出神。

主子,您怎么待在这儿呀?”泠儿大步走来,边走边笑问。

漫夭神色淡淡道:天气越来越热,我睡不着,这儿凉快,我出来待会儿。”

泠儿在她身边坐下,拿起肩子为她轻轻扇着风,说道:“主子想下棋了?我陪您下。”跟着主子四年,虽然学得不精,但看着主子自己和自己下棋,总觉得这样给人感觉太寂寞。

漫夭轻轻摇头,笑道:你啊,让你一半的子,你也挨不过一柱香的功夫。萧煞呢?最近他总是神龙见不见尾,比我还忙。”

泠儿一听,立刻撅嘴埋怨道是啊,主子,我每次有事找他总找不见人,您可得好好说说他了。”

漫夭微微一笑,正好抬眼看见竹林外梁管家带着下人捧着几个盒子朝这边走了过来,向地行礼道“禀夫人,这走将军刚州差人送回来的,说是皇上的赏赐。请夫人过目。”她象征性地扫了一眼,无非就是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望到最后一个精致小巧的木箱时,她眸光一亮,立时站起身来。

泠儿好奇道:“主子,这是什么呀。”

荔枝。”深红的颜色,看起来还很新鲜,漫夭拿了一个在手中,冰冰凉凉的触感,于这浓烈的夏日,感觉异常的舒心口她拨了拨上面一层,见下面裹着些碎冰。这个世界,水果极少,尤其是不易贮存的荔枝,在这交通不达的时代,往往运输到京城都已经不再新鲜。而冰块更是难得一见。

梁管事恭敬笑道:夫人真是见多识广。湘梅,这箱荔枚给夫人留下。

漫夭摆手道:“不必了,留下一点尝尝鲜,其它的送去地窖,等将军回府再用。”

是,夫人。梁管事欣慰笑应,继而领着众人退下。漫夭刮着荔枝壳,一种久违的熟悉感自心底升起,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吃过荔枝了。这些水果,启云国没有,临天国的京城也只有皇宫才有。

泠儿笑道主子,将军对您真好,不管皇帝陛下赏赐什么,将军总是一时间让人送回来给主子品尝。”

漫夭微微一笑,眸光轻垂,没有说话。泠儿偏着头看她,总觉得她眉间有一股淡淡的说不上来的忧郁之色,便问道主子,您知道吗?现在呀,整个京城的女子,都在羡慕主子嫁了一个好夫君呢。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主子您……过得一点儿都不开心呢?”

漫夭一怔,这些日手以来,她没想过自己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口博筹待她极好,好到无可挑刎,除了公事之外,无论去哪里,他都会带上她同行,不管在什么地方,他总是对她关怀备至呵护有加,从不忌讳有外人在场。这样的关怀,让她觉得不真实,也太过刻意,更像是做给别人看,向世人宣告,他时她有多么的好。即便是这样,她也应该知足了才是,傅筹没有妾室,她不必面对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这样平静的生活,一直是她所求,可她为什么开心不起来?

泠儿又道以前没来临天国的时候,我觉得主子好像有很多心事,后来,来了临天国,主子的心事,比以前更多了。主子,都过了这么久了,您还在怨皇上吗?”

时过一年,已经无所谓怨不怨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毕竞她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好了。漫夭缓缓站起身来,望着天际的浮云,声音飘渺,道我没有不开心,现在这样,就很好。”心如止水,生活平静无波,没什么不好。她刻了一颗荔技,递给泠儿,道:你也尝尝。”

泠儿接过尝了一口,连连点头赞道:,恩,真的很好吃。可惜那个箱子,太小了。”

漫夭道:“这一箱已经不少了,听说只有江南才生产荔枝,运到京城还这么新鲜,一定是快马加鞭。也不知道沿途换了多少个人,例下多少匹马。

泠儿不是很懂,只说道:“如果主子喜欢,就让将军派人去江南快马加鞭多运此回来就好啦。反正将军手下有的是人,他对主子又那么好,一定会答应的。”

漫夭失笑道:“你以为我是杨贵妃啊。”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那个传哥女子与帝王之间凄美的爱情,除了证明一句“最是无情帝王家”其它什么也没留下。她从不希翼惊天动地,却只想要平平稳稳的一生。可是,这样微薄的愿望,最终还是不能如愿。

泠儿好奇道:“杨贵妃是谁?”

漫夭道:“一个古人。”

泠儿哦”了一声,似是想起什么,说道:“主子说荔枝产自江南,江南不是离王的封地吗”,

漫夭手一颤,列到一半的萏枝便掉到地上,滚去很远。那个名字已经很久没听人提起了。一年前,黑屋里的三日过后,他不顾临天皇的极力反对,毅然离开京城去了封地,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原因。新年之时,所有地方皆有上贡,唯江南之地没有任何贡品,以他的性子及他时皇宫的厌恶,怎会快马加鞭特意送荔技入京?她一个人想得出神,泠儿叫了她几遍她都没听到。

容乐,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不知何时,博筹已出现在她身旁。

漫夭回神,微微笑道,将军今日怎回来得这样早?”

傅筹习惯性地握了她的手,拉着她坐下,笑道:怎么,不喜欢我早回啊?”

漫夭浅笑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寄怪。”她已经习惯了他牵着她的手,既然已是夫妻,总要空试着接受对方的靠近。坐下之后,她忽然眸光一转,望着他,笑道“今日陛下赏赐的荔技,很新鲜。”

博筹微愣,蹙眉道:“荔枝?陛下今日的赏赐只有金银珠宝,何来的荔枝?”

漫夭一怔,旁边的泠儿连忙道:“将军,有的,奴婢也吃了。您看,那地上刚才不小心还落下一颗。

傅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滚落在地土的那颗圆润的萏技,眼光顿时犀利,对着竹林外叫道“项影。”

属下在。”

傅筹回身,问道:今日陛下的赏赐,何时多了一份荔技?”项影道:“回将军,属下奉将军之命送陛下的赏赐回府,刚出皇宫不久,陈公公便追到属下,说我们少拿了一样。还说,这一箱荔技,是给夫人的。”

漫夭平静的心忽然生出一丝慌乱,握住自己的手,指尖有些苍白。临天皇因一年前的事,对她心有余悸,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赐她珍稀之物?

傅筹面色微沉,眸光深深,回眸看她,说道:“看来,他已经到京城了。度还真快,这么远的路程,才用了短短五日。”她垂眸,如扇的浓密眼睫轻轻颤了一颤,不由自主的轻声问道,将军说的是谁?”

傅筹清雅一笑,那笑容似是别有意味,道:“自然是离王。”

漫夭明知是这个答案,心还是不自觉的乱了几分。傅筹再次握住她的手,问道你怎么了,这么热的天,手怎么还这样凉?”

漫夭不着痕迹地抽回手,随便拈起一枚棋子,淡淡笑道:“我没事。他”,我是说离王,他不是不喜欢皇宫吗?为什么会回来”,

傅筹不答反问道:容乐怎知他不喜欢皇宫?”

他明明是笑着,且是一贯温和的笑容,她却莫名的感觉到有丝凉气。漫夭转过眸,摊开掌心,不知不觉中,握住的竟是一枚黑子。她低下眸,半响不做声。

傅筹似是并不在意,复又笑道:“七日后,皇宫有一场赏花宴。你跟我一起去。”

又是宴会,她皱眉。博筹握住她的手,连同掌心的那枚棋子也一并握住,他力道很大,像是要把手掌间的棋子压碎了一般。片刻后,方道,容乐,我知你素来不喜那种场合,但这次是陛下的旨意,所有文武百官必须携妻女参加。所以,只妤“委屈你了。”

他说得多么诚恳!漫夭抿了抿唇,委屈,这也算不得什么委屈,不过是一场不喜欢的应酬罢了。只是,临天皇为何要让大臣们携妻女参加?还是以圣旨的方式!她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傅筹笑着揽了她的肩,扶着她起身,语声温柔道:“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她淡笑着低下头,不语。

夜幕已降,月未出口天空黑洞洞的一片。

清幽园,卫国将军府最为偏僻的园子,草木深深,看上去有些荒凉,但也因此多了几分自然之感。园中靠院墙有一个天然的池塘,塘中之水,很是清凉。一到夏日,她便喜欢入夜之后独自一人来此静坐,用水拂着水面,便能平复夏日里燥热烦闷的心。

博筹今夜陪她来此,就站在她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她拂水的动作,一言不。周困很安静,零星的几点昏黄的烛火远远投射在水中,映着她洁白纤细的手指,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蛊感人心的美感。傅筹按耐住自己想上前的脚步,轻轻移开目光,看向遥远的方向。

这个园子很空阔,只住着几个下人,平常也没什么人来此,于是,园中之人就比较放肆,一说起话来,就。无遮拦。

西面的一间屋子走出三个丫头,手中端着食物,走到院子中央的石桌旁坐下。坐在中间的一个丫头,十**岁,模样长得极俏丽,面上还有几分有别于一般下人的傲色。左边的丫头赶了赶面前飞着的小虫子,抱怨道:就数这园子里虫子最多,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破园子,去前院伺候啊?”她说着将面前的食物推到中间的女子面前,说道薰姑娘,给,你先吃。等你做了侧夫人,可干万别忘了我们啊!”

薰姑娘颇有几分未来主子的架势,点头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忘了你。”

右边的丫头撇嘴道我看啊,将军八成是把你给忘了。夫人进门都一年多了,谁不知道将军对夫人疼宠有加,哪还能记得你呀。再说了,夫人长得那么美,就跟天仙一样,你看看你,哪里能比得了?”

薰姑娘一听,面色顿时黑了下来,冷哼一声道:一个不干净的女人,再美又能怎样?我十五岁就词候将军,至少我给将军的身子是干净的,她比得了吗?”

你那是运气好,不就一次吗?还是个意外。我就哥怪了,将军当时受伤昏迷,是怎么碰得你?”

薰姑娘脸色一白,继而神秘笑道:恩,我不告诉你们。”

几人一通笑闹,左边的丫头又道“哎,你们觉得奇怪不奇怪,都一年多了,听说”将军晚上从来没进过夫人的房。你们说这是为什么?”

这还用说,嫌她身子脏呗。别看白天把她捧手心里跟个宝似的,那心里头,哪能没根刺?男人啊,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自己的女人不干不净,那还不如去青楼找个妓女。”

说的也是。不过,话说回来,离王身份尊贵,又是陛下最宠爱的儿子,说不定就是将来的皇帝,而且,他那么俊”他要是能看上我,我死了都愿意。”

你想得美呀,离王能看上你。做梦去吧!薰姑娘推了那女子的头,道离王再好,我也不喜欢。我只喜欢,将,将军…,薰姑娘突然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看着前方立在黑暗里的男子,惊恐地睁大眼睛,手中的碗掉到地上摔成三瓣,碗中食物四散,鸡蛋沾上绛红的菜汁,就如同型台上被砍掉的血淋淋的头颅落在地上翻滚的姿势。另外两个丫头跟着抬头,一看到博筹,便吓得面无人色,身子直抖,慌忙跪下,颤着声道:“将,将……将军,“饶命!”

红颜白痛千般o48证明清白

傅筹定定望着她们,一贯温和的表情殍毫没变,但眼中却射出几分冷意来,伏跪在地上的三个丫头的身子如筛糠一般,抖得厉害。只听他叫道:,项影,去叫梁笙过来,

四十来岁的梁管家不到片刻便匆匆赶来,面色惶然不安,大热的天,他额头布满的全是冷汗,还来不及擦一下,连忙上前行礼道“将军,夫人。

傅筹娣了他一眼,出口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道:“梁笙,你在府中管事的日子也不短了,怎么这府中的下人,越管越没规矩了?竟然敢在背后议论主子!”

梁管家身躯一震,忙跪下请罪,道:“走奴才失职,没调教好她们,令她们冒犯了将军和夫人。奴才知罪,请将军“责罚!

“你是该罚。”傅筹顿了顼,眸光一转,回头去看身后的女子,只见漫天静静的立在一旁,面无表情。

有时候,拥有内力也不是绝对的好事。耳力较常人要好,使得漫天在这一年之中,像今晚听到的这般闲言碎语,她听了已不止一回两回,从最初的刺痛,到如今的麻木,早已经习以为常。既然堵不住别人的嘴,-海-天#中文文字版那么,要想不痛,就只能麻痹自己的心。她异常平静得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垂了眸,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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