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七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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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我过敏之后,偌大的容府上再也没有出现过芯梓花。所幸身上的斑点没有留下痕迹,喝了药就逐渐褪去。陈师傅所教的我已经熟练,再也没有碎过杯子摔过跟头,我也可以像陈师傅一样,走路步履轻盈稳健,回身婀娜,举手投足皆是风情优雅。但是我却对自己越来越感觉到陌生,我觉得我变得不再是我自己,曾经在青阳观无拘无束的小道姑再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身负重任即将被王宫枷锁束缚的姜若华。
安静的傍晚,流云染上了霜黄。我慵懒地坐在池塘边,投喂着池塘里争相抢食的锦鲤,绿竹伺候在旁给我扇着扇子,“容余呢?”“大人今日进宫了,这个时辰约摸着也该回来了。”我抬眼望着府门的方向,“若是一个人,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见到另一个人,听到他的声音,看着他的眼睛,就会怦然心动面红耳赤,这是为什么呢。”绿竹调皮地笑道:“那不就是钟情于他了嘛。”“钟情...说明是喜欢上了吗...”我喃喃自语,自嘲地笑笑,神情落寞,“绿竹,你见过容余那个逝去的爱人吗?”绿竹扇扇子的手不易察觉地一顿,“奴婢不曾见过,不过想来能俘获国师大人心的,定是个如姑娘般风姿绰约的美人吧。”
此时的广阳殿内,容余与国君高泽正面对面下着棋,棋盘上双方交战正酣,高泽骨节分明的手捏着枚白棋,听着容余的话神情波澜不惊,“国师不是不知道,孤自瑾贵妃之后便不再纳妃,国师此时提出让孤再纳个美人是为何故?”容余落下一枚黑棋,“听闻瑾贵妃最喜琵琶之音,在下机缘之下得的这个美人性情温婉,相貌倾城,而且弹得一手好琵琶。”高泽挑了挑眉,“宫中并不缺善弹琵琶的乐师。”“数量虽多,但若论技艺,恐怕难能与其比较。”“哦?季国还有如此能人?”“她本流落烟花之地,凭一手琵琶保住了完璧之身,更一跃成为名动千里的新任花魁。”高泽一子定胜负,“好像似曾听闻,这姑娘叫什么。”“凤羲,姜若华。”
酉时过了没多久,容余的马车就停在了府前。容余从宫里回来直接进了书房,让人请我过去一趟。我走进书房,容余遣散旁人,书房中只留下我们。容余面色平淡,从袖中取出一封聘帖,“要看吗?”“不用了,想必是陛下顺了公子之意要纳我进宫了吧。”容余没有否认,我望着那个聘帖心如刀割,它的存在意味着我与容余的相处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什么时候。”“月盛节之后三日。”容余神情复杂,“你的身份是宵芳楼的花魁,是我进献给国君的美人,最初的名分不会很高,委屈你了。”“没关系,本来也不是什么心甘情愿,名分又算的了什么。”我说的是实话,若不是计划被迫,我半分都不会想进那座牢笼,名分这种表面上的虚荣我更是一丁点都不在乎。
容余站到我面前,伸手轻轻抬起我的脸,他的目光深沉又不可抗拒,“计划马上就要开始了,箭已上弦,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望着他的双眸,心阵阵的抽痛。
我心之所属的公子,却不是我的公子。
我强装镇定,笑着说:“既然是在月盛节之后,那今年月盛节,你再陪我去放一次河灯,好不好?”容余眸子流露出些许波澜,他就这么看着我,半晌,他轻轻地回了一声:“好。”
我分外珍惜最后与容余相处的日子,为了即将到来的月盛节,我特意拉着绿竹精挑细选了最漂亮的衣服,配了最华美的饰品,我想让容余记住我最动人的模样,只为他一人而美艳的模样。
月盛节当天,容余如约在房前等候着我,我精心梳妆打扮出现在他面前,他看向我的眼神一瞬间露出了惊讶之色。“我好看吗?”我期待着他的回答,他也没有辜负我的期待,温柔地说:“当真是国色天姿。”
马车如往常一样停在街市口,我跟容余并肩走在繁华的街道。节日的气氛热闹依旧,小商小贩叫嚷着推销,烟火绽开在天空绚烂璀璨,各色酒楼人满为患。在这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节日里,我们却各怀心事。容余用簪子简单挽住部分长发,一袭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水蓝长衫,俊朗脱俗。
我望着他一时出神,被他轻轻捏了捏鼻子才回过神,他停在一处卖各色河灯的小摊前,笑着看着我说:“发什么呆呢,看看喜欢哪个。”我看着琳琅满目的河灯,“以往都是让我挑,今日破个例,让你来挑一个。”容余愣了愣,打趣道:“那我可真挑咯,挑的不合心意可别闹脾气。”他选了一盏纸鹤状的河灯付了钱,我捧着河灯跟他前往河边。
潺潺的小河上此时已经飘满了各式各样的河灯,每盏河灯都承载着一个放灯人的愿望。“为什么你从来都不放河灯呢?没有什么心愿要许吗?”容余望着河面上宛若群星的河灯,“河灯寄托的是虔诚的心愿,但很可惜,我没有什么靠自己无法实现的心愿。”
他说的很真诚,我闻言自嘲地笑笑,是啊,若不是心里有个靠自己无法完成的愿望,谁又需要借一盏河灯来自我安慰呢。
我点燃灯里的蜡烛,将河灯轻放入水中,河灯顺着水流逐渐飘远,融入了河中的万千心愿。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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