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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着把脸埋在他身上,她贴着他身上那件黑色轻甲,只觉得又冷又硬,扑鼻还有股血腥气:“将军若不嫌弃妾蒲柳之姿,自然是要以身相许的。”
乱军之中,她一回头,正好撞见了姬慕云那双异色的双眸,他的眼中布满血丝,只是紧紧盯着她,就像野兽盯住了属于自己的猎物,见她看过来,还朝她微微一笑,一声呼哨,却是带着恒罗教众人撤退了。
她凝视着姬慕云离去的那道红影,心里有些烦躁,她这回把人狠狠地利用了一把,算是跟他撕破了脸,若是换了别人她倒一点都不担心,唯独姬慕云,她还没有把握对付。这样一个难缠的对手,若不能斩草除根……
突然颈上一痛,她啊了一声,伸手捂住自己的半边颈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李毓道:“别看他,我会吃醋。”
楚昭华摸了摸被咬到的地方,虽然并不痛,可难免会留下一点印子,那真是很难堪了。李毓纵马杀入敌阵,身后的凌霄卫也紧紧跟在他身后,清一色的黑甲银枪,把外围的弓箭手杀得七零八落,然后朝着李骞的帅旗冲去。
他们还没冲出多少距离,只听前方响起一声巨大的爆破声,猛然扬起一道火光。那是李骞军营驻扎的位置!
李骞看到军营方向燃起的火光,失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根本没有人能给他答案,所有人都是懵的。
他们也不知道啊,他们驻扎的地方选的是块空旷的平地,避开了石壁和陡坡的位置,在这种一马平川穿的旷野,只要有人影出现就会非常显眼,更不要说是一队人马了,可是看后方的动静,绝对不止一队人马。
李骞重重地向下一挥手:“维持阵型,慢慢撤退,到达后方修整后再做打算!”
将军的位置,就是要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做出一个又一个的决策,他的每一个决策都关系到战局、人心和后续的战场,他现在腹背受敌,再靠人数硬拼显然是不合算的,谁知道背后拔掉他们军营的人马到底有多少。
“斥候前进,如前方有变立刻上报,骑兵保护粮草!”
粮草是最重要的。而他撤退的方向也是一块平整的旷野,虽然在平地上没有地理优势,但是对方既然已经从背后偷袭得手,谁知道会不会在各处设下埋伏,唯一不会有埋伏的就是平地了。
“将军,粮草被毁过半!”
“将军,辎重车被截!”
斥候报过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糟糕。李骞就算再是镇定,脸色也变得很难看:“查清楚人到底从哪里冒出来了吗?”
他们扎营半月都是相安无事,怎么这么巧在这个时候冒出人来破坏粮草。
“是、是敌军挖了一条地道……”
地道。李骞闭上眼,重重地叹了口气,是的,地道。戈壁上会起大风,来去的商旅有时候被阻住了行程,就得停下来等风沙过去再走。用来躲避大风的,也只有地道。而他收到的地图上,根本没有标记出一条地道的位置,他光顾着探查图上的标识是否准确,而忽略了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一个人被地图的真假吸引了所有注意力,就难免会忽略一些旁枝末节的细节。
“撤退!先撤退!”李骞嘶声大喊。司青衣跳下马背,铠甲的缝隙中全都是沙子,走了几步,那些沙子都簌簌落落地往下掉。他笑嘻嘻地抱拳行礼:“殿下,李骞那货已经跑了,属下幸不辱命,殿下神机妙算。”
李毓上前两步,一拳砸在了他的衣甲上,又震下了一滩黄沙:“你们要挖地道,还要一直在地底埋伏,都辛苦了。”
“不辛苦,地道是用现成的,按照殿下给的地图稍微挖了十几米,就是一直等着,无聊得没事做。”司青衣一转眼,就看见了季凛,高兴地伸出手臂去勾他的脖子,“哎呀季总管--”
季凛一点都不客气地打开了他的手,嫌弃道:“脏死了。”
楚昭华站在李毓身边,还朝他微微一笑,谁知道司青衣看到她的笑容,反而哆嗦了一下:“郡……姑娘也在?”
他们楚王殿下的手一直放在楚姑娘的腰上,看这架势,她怕是已经能吹枕头风了。这个世上最不讲理最蛮横的一样东西,就是枕头风,任你如何英雄了得,被枕头风波及,就没什么好果子吃。
司青衣立刻道:“楚姑娘和我们殿下真是天生一对。”
李毓笑道:“行了,让你的人立刻扎营,再分一半人手过来保护百姓撤离蜃海城。”现在他们的优势很明显,他们知道所有的地道,甚至还能利用从前就有的地道再做调整,可是李骞却不知道,他之前因为姬慕云而损失了一大批先锋骑兵和弓箭手,现在又被他们烧掉了大半粮草和辎重,他还没弄清这附近还有多少地道,再没有完全探查清楚和点清此次的损伤之前,他都不敢再有大的动作。
而如果只是小股兵力,他们完全可以用最精锐的凌霄卫迎击。
现在他们争取到了一段比较安全的时间来转移蜃海城居民。
司青衣立刻领命,带着几队刚从地底钻出来的士兵们进城疏散百姓。而在李毓领兵出城之前,管城雪已经做了很久的准备,之前早就把粮食都分发给了居民,每个人身上带了自己的份额的粮食还有衣物,由各保长把人集中起来,不用花费多少时间就能撤离。
因为要做迁移,他并没有带轮椅,而是由管仲文背着出来。
而等他被背进了军帐的时候,所有正在议事的副官全部都停顿了一下,忍不住朝他看去,似乎对于蜃海城城主的样子很震撼。
李毓本来正指着地图上的一处狭窄关口做布置,忽然发觉自己的副官都开始走神,便敲了敲桌面:“……都在想什么?”
在想蜃海城的城主竟然是个残废,司青衣默默补上一句,还是个长得和女人似的残废。
军中向来都是弱肉强食,你单人战力强,又或者用计如神,都是能够得到大家的尊重。说到底,军营就是一个以拳头来决定地位的地方。一般在军营,女人和瘦弱的男子都是最没地位,最容易受到欺凌的。
从前军中还有军妓,一旦被充为军妓,这个女人多半也是活不长了。直到李毓执掌兵部,才开始逐步废除军妓,首当其冲的就是他最早待过的北地军营。而军妓被废,多的是力大无穷没处发泄的人到处惹事,就算不敢明目张胆地来,但是暗地里的欺凌还是少不了的。
而管城雪就是一看就非常好拿捏的那种软柿子。
但是他本人并不知道,只是觉得对方落在他虚弱无力的双腿上的目光令他有点不悦,可是这不悦又不能表现出来,便冷冷道:“不知殿下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我们现在离北关并不算近,还有这么多蜃海城的百姓,是没办法着急赶路的。而到了北关之后,若被拒之关外,又该如何应对?”
“城主是以什么立场来质问殿下?”李毓的幕僚立刻就要站起身来,但被李毓一个手势阻止了,不由更是不平,“难道殿下不是已经把贵城的居民都撤离出来了吗?一个人都没损伤,难道城主还觉得不满意?”
李毓做到的的确比他当初承诺的还要好很多,就算是管城雪自己,也没有想过一点都不带损伤地把全部居民撤离。虽然每一个凌霄卫的单人作战能力都很强,在战场上可以以一当百,但是要保护手无寸铁、毫无战斗力的平民百姓丝毫无损,却也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
他点点头,正色道:“殿下此举的确超过我的预计。可就算如此,殿下的后续计划,我也必须知道,毕竟我们现在还是盟友身份。”
“盟友也有很多种,”季凛板着脸道,“比如西戎、南诏之流既是盟友,也是虎视眈眈的财狼,不可轻忽。而管城主这样的盟友,却是毫无助益,除了拖累再也其余用处。”
司青衣啧了一声,说西戎也就算了,还把南诏拉进去,就不怕有人专门吹枕头风吗?
李毓的目光依然落在地图上,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你们都吵完了没有?吵完了的话,就先听我说。”
他的声音不响,语气也很平淡,可原本有点剑拔弩张的情绪立刻消散了。李毓点着地图上的狭窄关口道:“此处是埋伏弓箭手的最佳所在,只要李骞的军队一进来,就能被我们包圆。”埋伏的弓箭手能取得最高点,万箭齐发,底下的军队肯定会被打得七零八落。如果把弓箭手换成步兵,从上至下地冲杀,虽然也会有效果,但是相比之下就没有这么好了。
李毓又在地图上画了一道:“但是我们并不是真的要和李骞争得你死我活,所以没有必要这样安排。”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更何况,李骞也绝不可能到这种明显很可能会有埋伏的地方,我们就只能把他们引过来,最后包围起来。”
管城雪忽然道:“可佯攻,之后败退。”
可问题是,谁去做这个诱饵?
司青衣叹了口气,这种时候,舍他其谁,也只有他肯不要脸甘愿当绿叶:“这种事,我在南诏也干过很多回了,这回还是--”
“我来。”管城雪道。
李毓颇为诧异地抬头。
“蜃海城虽然人数不多,但也并非一无是处,我们也有自己的士兵。”
一个人数过万的小城里,能有多少士兵?而且他们常年都没有战火,连真实的战场都没有上过,这样一跑出去,一看就是去当诱饵送人头的。司青衣正要请命,就听楚昭华突然说了句:“我也去。”
“你去干什么?”司青衣一拍桌子,“你就守在殿下身边保护殿下不行吗?你这个贴身侍卫当得也太不称职了。”
楚昭华轻笑一下,反问:“你是觉得殿下特别需要我保护,还是觉得我不够分量去帮管城主?要不要我们现在就出去比一比?”
司青衣把头一缩:“我不跟你比。”
反正他又比不过,除了被当众揍一顿,就不会有第二个结果。而且他不要面子的吗,他所有的脸皮和自尊心都不够丢的。
李毓却道:“那就去吧。季凛,你再点几个凌霄卫中身手最好的,佯装败退的时候尽量减少人员损伤。”
季凛领命。
李毓又继续安排人手埋伏和收尾,包括后续的处置战俘的方式。一件一件,条理清晰,设想周到,就算要挑刺,都很难挑出什么来。
众人散去,楚昭华却没动弹。按西唐军规来说,该议的事敲定,主帅帐中是不能留人夜宿的。但是大家都默契地当做什么都没看到,默默地散了。
李毓整理好地图,伸了个懒腰,转眼见她还在,便笑了:“你知不知道自己触犯了军规?”这些军规都还是高祖皇帝时期定下的。当年高祖皇帝深夜突袭敌军大营时,敌对一方的将军还在帐中寻欢作乐、醉生梦死,本来只是准备偷袭对方粮草辎重的,结果却连主帅的军帐一起捣了。高祖皇帝便立下一条军规,除议事之外,任何人都不得无故在主帅帐中停留,即是隐晦地提醒后人切勿淫乱军中了。
楚昭华正色道:“当然还有正事要向将军禀报。”
李毓顿觉有趣:“哦,正事?”
她早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又清洗了沾染的血渍,一头长发连发髻都没有扎,只是简单地束起,抬头仰视他的时候也如柔顺如水:“妾承蒙将军搭救,细想良久,好似也没什么可以报答将军的。”
李毓扳过她的脸,将她按在自己胸前,眸色暗沉道:“现在想不出怎么报答也没事,就慢慢想,慢慢报答。”他一袖子扇灭了矮桌上的蜡烛,整个军帐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外面巡逻的士兵的身影却绰绰影影地映在帐篷上:“早些休息,别总是胡思乱想。”
她被抱着一起滚倒在铺位上,还想说话,李毓已经扯过被子,将她包在里面,又把她的脑袋按了下去:“嘘,别说话。”
她被蒙在被子里,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挣脱出来,李毓还没有入睡,放在她背上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的背脊,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的确是需要好好休息。她尽量选了个让自己感到舒适些的姿势,快速沉入睡眠。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亮,李毓已经在整理衣裳了。她坐起身,手臂还有点发酸,是昨日用力过猛的后遗症。李毓坐在她身边,将一件金丝甲穿在她的亵衣外面,这件金丝甲质地柔韧,哪怕用手指拉扯刮滑也没有一丝抽丝的痕迹。
更重要的是,十分轻便。
女子的体力本来就是弱项,若是跟凌霄卫一样全副武装,其实还会阻碍她的行动。可是战场上本就刀剑无眼,连一件护甲都不穿就上阵,那真的是自信到狂妄了。李毓系好了护甲两端的带子,低声道:“这是西戎过去进贡上来的贡品,只此一件,据说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虽然等下会有凌霄卫随你一起行动,但是战场上的变化瞬息万变,总有照顾不及的时候。你要小心。”
楚昭华按在他的手腕上,禁不住问:“你为何会同意我去?”
李毓垂下眼,细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可是他的语气却还是很温柔:“鹓鶵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又安能如鸱食腐鼠?就算我可以拘着你留在我身边,也并非天长日久的办法,将来我若能称帝,这皇位也有你的功劳,还有谁敢因为你的身份而瞧不起你?毕竟,我这个皇帝,也是靠你才坐稳的。”
楚昭华换上窄袖胡服,因为穿在里面的金丝甲十分柔韧轻便,并不会阻碍她的行动,她抓起佩剑,负在背后,笑意盈盈:“将来,那个位置肯定是你的。就算不是,我也会帮你夺过来。我走了。”
李毓亲自送他们出军营,管城雪从蜃海城的民兵中挑选了一些人出来,凑了一千来人,再加上凌霄卫和北军的先锋队,勉强凑到了三千人,这三千人的素质可以说高低不均,甚至还有点难以管理。凌霄卫一直是独立训练,彼此之间配合默契,战斗力强悍,可因为一直都由季凛调拨,旁人都难以摸到指挥权。而北地的先锋军则一直听命司青衣,此次行动他不去,自然要放权给副手,同样的,他们也不可能听管城雪的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