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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网吧凑合了一晚后,第二天一大早,李莎便乘坐早班公交车赶往村长女儿工作的地方。
两人相见过后不多详叙,村长的女儿便带李莎到了一家附近找工作的中介去安排工作,在交过300元中介费后,李莎得到了她来北京的第一份工作——普兰特电子厂女工,中介安排了体检入职登记等等流程,完事后已经是中午时分,村长的女儿带着李莎到了招工中介旁边的一家山西面馆里各自要了一碗刀削面,吃过后,李莎匆匆跑去前台买了两人的单,离家前爸妈特意嘱咐过出门在外要有眼色,要多交朋友,吃点亏没什么李莎按照家人叮嘱的那样做了。
从山西面馆出来,村长的女儿回到了自己工作的厂子里,李莎则拿着中介开出的入职证明到普兰特电子厂去报道了。
入职当天下午,李莎在舍管员的安排下办理了入住员工宿舍手续,交过80元床位费后领取了一床薄薄的似床垫似被子的军绿色丝绵被,舍管员告知房间号为302,她便预备抱着被子去宿舍放东西,舍管员又叫住她提醒到:“哦,进出宿舍时尽量小点声,里面还有上夜班的同事们在休息,你多注意哈!”李莎点点头抱着被子拖着箱子去找302宿舍了。
推门进入黑暗的员工宿舍时,李莎被吓了一跳,里面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整个宿舍里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味道混杂着女孩子们化妆品的味道窜到李莎的鼻子里,直刺激得她不由自主地打喷嚏。
李莎想起舍管员的提醒赶忙捂住嘴巴退了出来,待到调整好了才再次进入宿舍,里面依然很黑,李莎刚一迈腿就碰到了旁边的桌子发出了声响,李莎赶忙停了下来,听听宿舍里并无声响,于是回头摸着旁边的墙找寻电灯开关。开灯的一刹那,自己都被那光束晃到了,于是她赶忙蹑手蹑脚找到自己的床位放置东西。
狭小的宿舍里共有7张上下铺,对面排开,各自拉着纱帘,几乎均已住满,除了门口的一张上下铺上都堆满了杂物外,只有一张上铺空着,那就是李莎的床位。
李莎将厂子里发的那床薄薄的被子轻轻放在床铺上,然后将拉杆箱塞入硬板床下狭窄的空隙处,拿了钱包便预备离开,这时听得睡在她下铺的一个女孩似乎醒了,翻着身,然后撩开纱帘看了她一眼,李莎赶忙笑着预备打招呼,然而对方早已不耐烦地拉了帘子,翻身躺回去了。
李莎赶忙关了灯,跑出宿舍去附近的商店购置被子和洗漱用品,由于宿舍旁边的商店商品较贵,李莎又不愿意立马买完就回去那个令她压抑的宿舍,于是她便特意出了厂子去找附近较便宜的商店去了。
晚间大概晚间五六点钟的样子,李莎抱着一床厚厚的被子、粗制的四件套和散发着新塑料味的洗漱用具等等归来。此时,宿舍里已开了灯,有几个女孩已经在宿舍里走动说笑了,李莎这才放心地进入宿舍,低着头并未跟任何人打招呼,大家也当没看见她继续聊着。(我想当时如果李莎能主动跟大家打招呼,大概会让她的电子厂打工之路走的更顺一点儿吧!可惜她没有,因为羞怯,因为害怕,因为自卑)住李莎下铺的女孩子还在睡着,李莎放下手里的东西预备轻手轻脚爬上自己的床位去铺床,然而这个床板和床管却吱呀乱响一气,整个床铺也摇晃得很厉害。这时,住下铺的姑娘没好气地大声抱怨道:“哎呀,能不能轻点啊?!看不见别人在睡觉吗?”
李莎赶忙探下头来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只见那姑娘理都不理她,自顾自地坐起来边整理衣服、被子边抱怨道:“什么破地方,一天天连个破觉都睡不好!”整理好后便拿着脸盆牙刷径自出门去大洗漱间了,随着重重的“呯”一声门响,呆愣住的李莎被震得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周边聊天的几个姑娘也不聊了,纷纷约着出去逛商店或去食堂吃晚饭。
李莎惴惴不安地面冲墙整理着自己的床铺,静静地听着下铺的姑娘进进出出地忙碌着,跟隔壁宿舍的女孩说笑着等等。李莎就一直反反复复地在床铺上整理着自己的被子,直等到下铺的姑娘九点钟去上夜班她才敢下床去洗漱。
等到倒班的同事回来也并未跟她打招呼,她也未跟对方打招呼,大家各自忙着自己的。洗漱过后有的在床上煲着电话粥,有的则拉着帘子眯着。李莎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床上等着新一天,新上班的日子到来。
第二天早上,早早醒来的李莎赶忙爬下床去洗漱,洗漱好后就在楼道内等着同事们醒来好一起上班去。值夜班清扫卫生间和楼道的大姐经过302门前时看见就问她为什么不进屋,她解释说怕开灯影响同事们休息。
那大姐好心提醒她起太早了,工厂里是9点倒9点12小时制的班,八点钟起床,八点半到食堂吃饭,九点钟去上班是刚好的。李莎全程笑着答应,这算是李莎从昨天入职普兰特电子厂到现在见到的第一张温和的笑脸,她感觉亲切,连连笑着点头道谢。大姐也是热情人,看小姑娘也着实老实就边收拾来及边跟李莎聊了起来,问了家乡等等诸多问题,攀谈下来,李莎才知道保洁大姐姓刘。刘大姐见她有点儿懦也是好心怕她受欺负,就给她支招怎么跟宿舍的女孩子们相处,李莎一再感激感谢,很快刘大姐收拾完了卫生就离开了。
没多久,宿舍灯亮了,上白班的女孩子们都起床预备上班了,开门见到李莎也都惊讶着笑笑跟她打个招呼便匆忙跑去洗漱间洗漱了,李莎觉得总算是“天晴了”。
同事们一通着急忙慌的洗漱过后,便带着李莎一同离开宿舍去厂子食堂就餐并上班了。一路上虽然不怎么跟李莎聊天,但偶尔看到她时目光也柔和了许多,算是接纳了这个伙伴了吧。
第一次进入到普兰特工厂食堂,李莎是惊讶的。整个食堂有近百平米,三面各有一排打饭窗口,此刻各处打饭窗口都排着长长的队伍,站在队尾只能看见打饭师傅们的白色厨师帽不停地晃动着。
再看厅堂中间内,是一排排擦拭干净,排列整齐的桌椅,此刻正坐着零零散散三五成群吃饭的青年男女们,他们面前的银白色铜餐盘有着不同程度吃残了的食物依然无比诱惑,整个食堂弥漫着饭香味和人们嘈杂喧闹的交谈声,收拾卫生的阿姨们则盘旋在各个吃过离开后的餐桌上及时清理餐余垃圾,陆陆续续有吃完饭的人端着餐盘送到口一个大池子里,而后默默嘴吧离去
排到李莎打饭时,隔着有机玻璃罩出现在她眼前的是成堆成堆码在银白色方形深铜餐盆的包子、花卷、菱形切块葱花饼、短长方形切块油条、蛋炒饭、鸡蛋、牛奶、豆浆、粥和每日一样的水果——香蕉,每一个餐盆下面都有加热保温的器具保证着食物的每时每刻温热,有机玻璃罩上面摆着一摞摞的多格子铜餐盘,打饭师傅随手取了一个餐盘,隔着特制塑料半兜口罩问道:“要哪个?”另一只手里拿着的大夹子在各样食物前晃动着示意李莎点餐。“包子、粥和鸡蛋”李莎低声地说,打饭师傅麻利地拿了她说的食物和水果放在她面前,李莎赶忙端了餐盘去找同宿舍的女孩子们,后面打饭的队伍依然排得很长。
吃过早饭后,李莎匆匆同室友们一起到了工厂里,粉刷得漆白的车间外墙每一间都印着大大的pllat英文标志,一间间车间厂房的布局高低起伏却整齐有型,所有的厂房外墙都是白色的,不同的车间有着不同的标识,整个工厂内齐整干净,四处弥散着浓浓刺鼻的味道。
李莎的室友们看过她的入职报道表后,指点着她进入了机壳抛光加工车间,经过门口的安检区后,到报到处排队投了入职表,报道员指导她到旁边工服间排队领取工服、工帽、鞋套等,然后再到隔壁诺大的更衣间内更换工服。
更衣间内新员工们交流着入职的喜悦,并迅速更换着工服。零零散散三五成群的老员工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缓慢地更换着工服,不屑地看着这帮新来的菜鸟。有不知趣又想讨巧的新人上前凑趣问好,她们也只是看看并不理会。
工服也说不上是更换吧,就是在本身穿的衣服外面罩上一身统一的较薄的白色衣裤,然后是统一用同色的帽子将后面的头发全部包起来。
李莎罩上工服、工帽后到更衣镜前一看倒比自己本身打扮漂亮了几分,白色掐蝴蝶结的带帽檐工帽恰到好处地隔出她齐齐的刘海和漂亮的耳朵,掩藏了后面凌乱的头发,也衬托的脸颊越发粉嫩,眸子越发透亮好看。通身工服拉着身材线条,遮掩了她原本俗气的着装。总之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十二分。
更换好工服后的新人们再次回到报到处等待安排,排队的间隙,新人们都新奇地打眼观瞧着整个工厂,空旷宽大的工厂里满眼绿色,绿色的地毯、绿色的机器,然后是星星点点的“白人”,一排排的机器整齐地列队,似乎在隆重欢迎这些新人一样。
很快来了一拨人跟报道人员交谈过后,依次分批带着三三两两新人走。终于轮到李莎了,带她走的是一个胖胖的男孩子,只带走了她一个。
整个工厂里大概的工作流程是:每天更换好工服的员工们到自己工作的流水线前集合,由本线组长简单开会分派当天的工作,然后集体开工,由于繁忙的工作挤压的时间很紧,基本上开会也就是三五分钟的事。新人的加入一般不会做太多介绍,只是安排工位和大致讲解工作内容并让同线上下衔接的“老员工”当师傅带着干活就ok了。
懵懵懂懂的李莎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跟着刚好今天只缺一个人手的手机外壳加工五线组长赵腾来到五线上开始工作了。由于长相较为较为灵秀,初来乍到的李莎是很受同线同事欢迎的,尤其是组长赵腾,特地为大家介绍了她,还特地指派师傅好好带她,李莎笑着一一同大家打招呼,然后被安排上线打磨手机外壳毛刺。
六个人一条流水线,不同的人不同的分工,具体来说是负责同一个手机零件的不同部位的加工。李莎的这条线主要负责手机外壳的加工:压模机脱壳后机械手以每30秒一个的速度传输到流水线第一人负责查看机壳的完整和机壳大毛刺刮除,去除不完整机壳和大毛刺后放入流水线传送带机械传递至第二人负责机壳整壳毛边倒刺打磨,然后放入流水线机械传递至第三人用特殊工具去除机壳镜头及发声孔部位细小毛刺然后流水线机械传输至第四人嵌入摄像镜头后流水线机械传输至第五人刮贴品牌logo帖后流水线机械传输至最后一人装箱送检,一般最后的送检人都是组长。整条流水线的工作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基本上就是机械的熟练操作,但最关键的就是工作的速度,流水线上一个环节的人员慢了,就会拖着整条线的速度,而开头传递机壳的机械手是保持恒定的速度传输机壳的,因此一个人的拖延就会积压整条线的工作。
初开工的李莎被安排的工作是去除机壳镜头和发声孔部位的毛刺,精细的打磨条入孔打磨即可。本来组长赵腾以为李莎灵秀聪明看看也就知道差不多,况且工活简单,上手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所以并未多加培训。同线同事们也都不以为然,于是都预备着开始大家新一天枯燥繁忙的工作。而李莎也觉得一切都很新鲜、很兴奋。
可开工后才发现,李莎的速度根本跟不上。一个机壳到了她手上最起码要两三分钟才能完工,而前面的机壳则匀速地传递到她面前,等她手里的机壳打磨完重新放入流水线上时,她面前已经堆积了多个机壳,甚至有的她来不及从流水线上拿下来就干脆直接传输到了下一个人的手上,而带着毛刺的镜头孔根本无法嵌入镜头,这使得全线大为苦恼,起初上下衔接的师傅还教她怎么快速打磨,可后来也只能看着她面前堆积如山的机壳和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无奈和厌烦了。而厌烦难免就会引起重口气的催促,在她下手负责嵌镜头的姑娘尤其暴脾气,眼看着要么是一个个漏流到她手上带着毛刺难以下手嵌镜头的机壳,要么就是干等着李莎手里打磨好的机壳,发急生气就把到手的带毛刺机壳往地上扔。她这一举动吓得本就着急的李莎越发急得直冒汗,长长的睫毛都被浸湿,咸涩的汗水直浸得眼睛都睁不开,就用宽大的工服袖子擦拭,可汗水根本止不住,而她一边还担心着机壳会漏流到暴脾气姑娘的手里,就任凭汗水直淌,半眯着眼去拿流水线上的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