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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运帆这个人，在金导身边跟久了，把后者的技术也学到了五六成。
不仅如此，他看人的眼光和在艺术上力达尽善尽美的态度也不输金导。如果除去李欣然不提的话。
然而，他为了跟在金导身边学东西，已经失去了很多实践的机会。他有时候都不知道，学了金导这么多东西，他自己的本事还剩几成。
不过他已经想好了，在《问情》杀青之后，他就会申请离开金导的团队。
他想去出去闯荡闯荡。如果再不离开这里，恐怕他以后都将会在金导的余光笼罩之下干一辈子副导演了。
今天这场戏本来该顺顺利利地进行下去，但是不知怎么的，他动了点恻隐之心。
因为他在宁非远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只听宁非远质问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林导演，你没搞错吧？关悦她抢了我的戏？”
关悦没有像宁非远那样激动。她灵光一闪，突然觉得林运帆说的话好像有点意思，但她还是抓不住那个点到底是什么。
“你别急，慢慢听我说。”林运帆的声音带有几分安抚性质，继续说：“我把你们叫到人少的地方，就是为了不让别人把你们拿来做比较，然后对你们指指点点的。”
关悦一笑，在做人方面林运帆倒是比金导圆滑多了。
但宁非远似乎不吃他这一套，摆出一副十分不屑的表情。
“其实那天你们一碰面我就觉得你们两个…真的很像。”说到这，林运帆观察了一下两人的表情。
但是两人的反应都不太大，好像都已经确认过这个事实了。
“关悦在性格上虽然不羁，但她懂得适当收敛。而宁非远你，我老林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就是一个用力过猛版的关悦。”
“用力过猛版的关悦？”宁非远嗤笑：“林导演，您说话怎么这么玄啊，我听得不是很懂。”
“其实这话也不难懂。”林运帆并没有和年轻人置气，而是笑着道：“你难道不觉得你刚才的那段哭戏，看上去很熟悉么。”
听到这里，关悦稍微回忆了一下，才知道林运帆讲的是什么。刚才和宁非远演对手戏的她，也觉得前者身上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
这时经过林运帆的提醒，她这才发现宁非远的那段哭戏很像自己当时为了给李欣然做示范而表演的那一段。
果然，林运帆接着说：“你应该是看过关悦之前演的林蔚芝吧？”
宁非远看着林运帆的眼睛：“我看过又怎么样？”
宁非远承认得很痛快。
她很少见关悦哭，因此在网上找到那段视频之后，就一遍一遍地看了起来，看到最后连关悦隔多久眨一次眼睛她都记得。
“如果把这两段表演放在一起看，我们就会发现你是在复制关悦的表演。而且是相当精准的复制。关悦虽然只演过几个镜头的林蔚芝，但是你却从那几个镜头中还原了一套完整的模式。也就是关悦演林蔚芝时运用的表演模式。”
宁非远沉下声：“难道这样不好吗？”
“这样当然不好。”
一个回答声脱口而出。
然而这声音并不属于林运帆，而是来自关悦。
“如果你没有自己的表演风格，演得再像有什么用。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回国演戏，但我现在真的不是那个以前和你二话不说就比来比去的关悦了。”
林运帆看着两个年轻人之间的互动，虽然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但却也颇为感慨：“记得我刚刚说的吗？关悦抢了你的戏那句。”
“我的意思不是关悦在这场戏里面抢了你的戏。而是……怎么说呢，你一味精准地复制关悦的演技，也只是在向观众呈现另外一个关悦罢了。但到了最后，你却失去了属于你自己的演绎。”
“哈。”宁非远把自己的手腕握得发痛，这才没有让自己非正常的情绪流露出来：“林导，你做演员出身的吧，不然怎么这么了解演员的事情。”
林运帆忽略了宁非远语气中的嘲讽意味，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今天我在服装组那里不小心听到了你对抢戏的看法。但我想告诉你的是，做好自己的部分，就是最大的出彩。”
“你的灵气和关悦的灵气截然不同。你有能力呈现出属于你自己的林蔚芝。所以放开去演吧，不要带上任何负担。”
宁非远垂下眼睛，沉默良久。此时她的右手抖得极为剧烈，看上去整个人仿佛马上就要失控一般。
林运帆说的对，她在演戏上面的确是在模仿关悦。
然而她对关悦的模仿不止在演戏上，还有其他的方方面面。林运帆对她的提点毫不留情地撕开了裹在她身上那层虚伪的面具，把她最不愿意展现的东西曝露在太阳底下。
她觉得现在自己就是一具行走的死尸。当那层人皮被粗暴地撕扯开之后，她那已经发黑发臭的骨架和萎缩的五脏六腑终于再也藏不住了。
好难堪啊。
真他妈难堪。
…
然而在难堪之后，宁非远发觉自己的那颗心不再被某双无形的手紧捏了。
“砰。”
“砰。”
“砰。”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可以如此强劲有力。
而这时，她颤抖的手在没吃药的情况下也停了下来。
一旁的关悦伸出手，揽住了宁非远的脖子：“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比赛吗？那时候我们就是用这个动作领奖的。”
难得地，宁非远红了眼睛。
“关猴子。你趁火打劫啊。”
关悦：“哦，那我不安慰你就是喽？”
“去你大爷的。”宁非远没有挥开关悦的手，而是默认了她的关心。
…
…
经过上一次的“失踪事件”后，应如水对应小洛重视了许多。因此她在自己的工作完成后，向组里请了假，说是要回去陪陪应小洛。
好在林运帆导演温和通达，答应了她的要求，还拿了一个剧组的周边杯子给她，让她带回家去送给应小洛。
“你今天要去学校接小洛回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