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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落日余晖从青山双峰间洒落,平铺河面波光粼粼。

宴长临站在临水而建的“讲经台”前,凭栏而立。

学宫弟子还在忙课业,四周空旷,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河风凉意透衣。

讲经台上无人讲经,只横着一面石墙。

石墙贴满大大小小的文章或告示,笔迹各有不同,纸张都很新,看得出是近日才贴上的。

最顶上一篇文章十分醒目,题为《鹿川天险非险论》,洋洋洒洒三页纸,笔锋疏放大气磅礴,言之有物,落款“长歌台钟镜”。

宴长临粗略扫过,是一篇言及大雍边关布防的文章。

“你便是那位新来的宴道友?”

身后突然传来少女清丽的嗓音。

宴长临回头,只见一名灰衣少女沿着汉白玉台阶一步步走上讲经台,眉目英气,背负一把烈焰长弓,束起的长发随河风飞扬。

少女朝他一抱拳:“辟雍长歌台弟子,钟镜。”

钟镜?宴长临又扫了一眼石墙上的那篇文章,原来此篇佳作的作者竟是一位少女。

宴长临也朝少女抱拳:“宴长临。”

少女点点头,面无表情。

宴长临同样是个不常笑的人,两人相对而立,一时沉默无言。

钟镜定定看了他半晌,再开口只有三个字:“会武吗?”

这么直白的问法或许不太礼貌,但修习武道兵法出身的长歌台弟子,说话风格向来如此。

其他弟子一般不会因此对他们生气,因为长歌台在学宫里最能打。

“不记得,大约会。”宴长临收回了按在汉白玉围栏上的手。

“一试便知。”

“随意。”

钟镜点点头,取下背上弓箭拉满,弦上灵气凝出一支火红长箭。

“听说你有伤在身,我不出全力。”

宴长临凝眉稍作回忆,屈指在栏杆上敲了三下。

第一声,风卷落木萧萧下。

第二声,讲经台下起风浪。

第三声,长箭离弦带出划破空气的尖啸,在距离宴长临只有三尺的距离时,骤然寸寸断裂,重新化作灵气溃散在空气里。

宴长临依旧背水而立,神色自若:“多谢姑娘留手。”

钟镜摇摇头,神色略微凝重,重新收起长弓。

她知道自己就算不留手,结果也是一样。

“我全力也打不过你。”钟镜一向实事求是,“你至少有长生境的实力,可真不像是一个失忆的人。”

“一个失忆的人该怎样?”

钟镜想了想:“或许会很慌乱,没有安全感,想要回忆起忘记的事。”

“该想起来的迟早会想起来,命运如此,我不着急。”宴长临看向她身后,“我等的人要来了。”

“你等花见月?”

钟镜已经听说了寒水湖发生的事,也知道宴长临与花见月同居一处。

这还是纪明卿上课和她传的纸条,她一下课就往上清苑赶,没想到半路就遇到了从前没见过的生面孔,便猜测这是纪明卿和她提起的人。

“他确实是在等我。”

背后声音传来,钟镜愣了一下:“你终于来了!”

她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惊喜,忽然又转变成错愕:“饭堂今日份的蒸天河鱼?”

花见月扬了扬手里的提篮盒:“嗯,都在这里了。”

钟镜咬牙切齿,拔腿就走:“我呸!亏我还盼着你回学宫,一回来就和我抢饭,有没有良心?”

“怎么和师兄说话的?”花见月笑意不减,“师妹啊,再晚饭堂就什么都没了。”

钟镜不再和他废话,瞪了他一眼,很快就不见踪影。

学宫饭堂不收银钱,可惜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去晚了只能刮锅底。

花见月朝宴长临招了招手,笑道:“走吧,我连你的份也拿了。”

宴长临走下讲经台,走到花见月身边。

“讲经台上的那面墙,大多用来张贴各科弟子平日里吵架辩论的文章。”花见月笑着给他解释,“大家谁也不服谁,口水仗能打十天半个月。”

“很有意思……咳。”宴长临忍不住小声咳嗽。

花见月见状皱眉:“你之前是怎么失的忆?伤可还严重?我先带你去医堂看看……”

“我没事,刚刚台上风有些凉。”宴长临轻轻摇头,看着花见月,忽然浅浅笑了一下。

花见月不明所以地眨眨眼。

“如果你想知道我的事,可以直接来问我。只要我记得,能说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花见月镇定地扭头看河:“嗯……”

刚刚宴长临和钟镜动手的时候,花见月已经到了讲经台下,却没有走上来,而是选择围观。

宴长临出手的那一瞬,他就对他的实力有了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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