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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军或架或抬,伤兵从我身边陆续穿过。我拦住一个担架,看了眼被射成刺猬的伤兵,“停下,我能治!”

二人还在愣怔,我已卷起衣袖。解开伤兵的衣带,我伸手道:“剪刀。”

一把剪刀递到我面前,我接过,剪去箭尾,再仔细剪开伤兵的衣服,暴露所有伤口。我道:“灌血竭。”

趁着金戈给伤兵灌下汤药,我将帕子拉到脖子上,问:“原本应给你用麻沸散,但用了之后,你昏睡数日不能服药。拔箭很痛,你可受得住?”

伤兵咽下最后一口汤药,虚弱地嗯了一声,声音虽然几不可闻,我却从他年轻的眼睛里看到一丝燃烧的光亮,那是生的愿望,强烈的想活下去的渴望。也许在他的家乡有阿娘在村口张望,也许是他的新娘在家中思念,为什么不活下去?即便是战争,无法逃避的战争,也不能夺取这鲜活的生命。

我将布条卷起,塞入他口中,“我要拔箭了,你忍着。再痛也要撑过去,一定要撑过去,撑过去就能回家!”

伤兵的眼睛亮起来。

忘记时间,忘记身在何处,等我再次抬头的时候,才发现是大师兄给我递剪子按伤口止血等杂事。

大师兄目光炯炯道:“你做的比我预料的要好,完全有资格做外伤大夫。”说着,伸手一指,“看!”

我惊讶地看见军中的大夫已经都和我一样,站在了这块之前的修罗场上。士兵抬着救治好的重伤士兵回营,几口大锅热气腾腾地散发着浓烈的药味,驱散了之前的死亡气息。

大师兄道:“元帅也希望每个伤兵都能活下去。”

心中一热,我使劲点头。

“熹微,熹微,快,快救救六弟!”来人焦急道。

他认识我?没时间细想,我看向伤兵。他胸前一个吓人的窟窿,还在缓慢地渗着红色液体,这样重的伤怕是救不了了。心里难过又沮丧,我仍迅速剪开他的上衣,试图上药止血。大师兄伸手探向他的颈间。

我愣住。伤兵全无血色的脸,让我觉得有些眼熟。

是他!那天晚上和阿铮结拜的五义兄娃娃脸。怎么会这样?他比阿铮大不了多少,还是个孩子。“大师兄,救救他!”我惊恐地叫起来。

大师兄收回手,摇摇头,道:“熹微,别忙了。”

送娃娃脸来的大汉一把抓住大师兄的胳膊,使劲摇晃道:“这话什么意思?给他治治吧,他才十五。”

“对不住……伤的正中要害,应该是早就没有脉搏了。”大师兄沉声道。

我认出这大汉正是那天与阿诤一起喝酒的三义兄,他左臂不自然地下垂着,显然已经脱臼或骨折。“三义兄,你胳臂受伤了。”

三义兄似乎没听见,他走到娃娃脸身边,深处右手试图用袖子擦干净那张脸上的血渍,“其实,”他笑起来,“我们都知道会死的。”笑声中透着无限悲凉。

那日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不能动了?不能说话了?阿诤,你要好好的。我哽咽着撕下一块白布,给娃娃脸擦去污渍。大师兄不由分说地按住三义兄,伸手在他肩头一探,皱眉道:“金戈,你按住这儿,我要给他正骨。”

我让开,站在后面抹了把眼泪。

“你!过来。”

我诧异地扭头,见一名侍从打扮的男子指着我道:“就是你,闲着没事儿的那个,先过来给我家将军治伤。”

脸上一热,我垂头道:“我只会治些小伤。要是……”

“少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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