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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辛想了彻夜。
寂静的夜里依稀有遥远的砰砰声传来,极轻,不细心留意节奏根本不会发现。
这该是采矿炼铁的声音,既然她能听到,那证明这座府邸离矿场并不远。
熔岭乃兵器重地,小小城邦自古管理严格,如今又有两万兵力镇守,陆扶疾也不敢大肆带兵攻入,他如今应该也是在商议占领熔岭的对策。
景辛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只是不确定沈清月会不会帮她。
翌日用过早膳,景辛见陆扶疾在熔岭也不敢大肆露脸,都只在府中活动。
他安排完政务便来她的房中,有意想跟她闲聊亲近。
他一直坐到正午,景辛没有给过好脸色,最终坐不住了,她有些嗔怨问他到底想怎么样。
陆扶疾微怔,目光失神片刻,深望着她笑。
“你方才说什么?”
“我问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攥着手帕道:“一直坐在我房中,不知道男女有别么。”
陆扶疾从来没有见过她此般嗔怨的模样,神色愉悦。
“孤与你错过太多,孤想了解你的一切。”
“你不是早了解过我了。”
“孤只在那一张张书页上了解,如今孤想听你面对面跟孤说。”
景辛失笑:“我说了也实现不了,你怎么会为我弹琴,带我出去散步,看我作画,陪我放风筝。”
“这些孤都能为你做。”
“当真?”
她桃花眼里燃起期许,明媚似有星辰闪烁,可怕他只是逗她开心,顷刻美目一片黯然。
此番模样惹人怜惜,陆扶疾起身上前,抬起宽袖就想揽她入怀。
景辛如受惊的小鹿:“你做什么,你不是答应过要尊重我。”
陆扶疾停住脚步,竟才觉得自己方才失控。他收回手,展开一把玉骨折扇道:“孤只是让人去取琴。”他交代门口的挽绿去找琴。
挽绿看了景辛一眼,恳切道:“君上,景妃美人蛇蝎,别信她在您跟前乖巧娇弱,她实则极有城府……”
“孤说了不要叫景妃,她如今是你的主子。”陆扶疾冷眼吩咐挽绿,“去取琴吧。”
挽绿竟十分倔强,还想再劝陆扶疾。
景辛忽然便红了眼眶:“她是不是喜欢你?”
挽绿如被戳破心事,脸红一阵青一阵,也期待陆扶疾的回答。
陆扶疾微怔,恼羞睨一眼挽绿说没有。
景辛:“我的孩子不在我身边,如今还是你的战俘,我什么都没有,就连想听首琴曲放放风筝也不可以?”她太想甜宝,演技加真情流露下,一双美目里泪光流转,却一直不曾掉下,更惹人怜惜,“你对挽绿这般特别,随时都把她带在身边,她还很这般针对我,是不是都是你默许的。”
陆扶疾忙说没有,恼羞呵斥挽绿去取琴。
挽绿已经说不出话来,无法辩驳,只能紧攥着拳头行礼退下。
景辛含泪叫住她:“我想画画,我还要颜料。”
陆扶疾:“都为主子备好。”
景辛转身拭泪,陆扶疾欲揽腰安慰她,她负气甩袖走到一旁:“别碰我。”
她回头,昂起修长颈项道:“是你说要向我证明你是君子的,而且挽绿都说了,美人都是蛇蝎心肠,我就不给你笑脸。”
陆扶疾喉头一动,微微眯起眼眸紧望她,扬唇笑起。
“美人有资本骄纵,即便蛇蝎,孤也能征服。”
整整一个下午,陆扶疾都在为景辛抚琴,而她听了两曲便让他继续弹琴,她则坐在书案前画画。
挽绿没能再近身服侍景辛,陆扶疾唤了另一名有武艺的女子服侍景辛。
女子叫楚含,是他亲随侍卫的妻。
楚含为景辛研磨颜料,景辛画得认真,都不曾去留意陆扶疾。
陆扶疾并不气恼,甚至喜欢这种他抚琴她作画的惬意。
最后,景辛搁下笔才终于看他:“陆扶疾,你会做风筝吗?”
“你叫孤什么?”
“怎么,不许我叫你名字?”
陆扶疾温和一笑:“当然可以,孤准许你可以唤孤的名字。”他拧眉略思忖,“做风筝孤不会。”
“哦,连风筝都不会做啊。”
“孤可以学。”陆扶疾起身走到案前,见画中竟是一只似兔类猪的粉色怪物,景辛正用剪刀裁下那模样。
“这是何物?”
“风筝啊,这是北都四子所写的话本里的角色,叫小猪佩奇,很可爱的。”她不忘讽刺,“哦,我倒是忘了,小国没有北都四子这种话本大家。”
陆扶疾嗤笑:“等孤攻下汴都那日,会让北都四子跪在你脚边给你讲话本。”
“快点给我做风筝,别说废话。”
这只小猪佩奇的风筝终于做好,景辛握着线跑到庭中放飞,但庭院并不宽敞,风筝几次只飞到瓦檐的高度便坠落下来
景辛美目黯然:“飞不起来怎么办……”
陆扶疾凝笑:“孤带你去外面放。”
他让她蒙上了面纱,他自己也戴了面纱。出府后不远便是一片空旷的草地,而景辛也才知道这里算是郊僻,罕有人至。
她终于把这只小猪佩奇放飞,昂首望着在高空翱翔的风筝,心跳很快,内心祈祷沈清月能看见。
风筝足足飞了一个时辰,离开时,线轴被景辛假装弄丢在了草地上,而琵琶袖中藏着的糕点也被她揉碎,小心遗落在地,一路留下了记号。
入夜后景辛睡不着,楚含睡在偏房,她的门是自外锁住的,窗户也无法从房间打开。
她一直在留心外面的情况,但直到第二天天明都不曾发现异动。
景辛有些失落,但不敢放弃,又央求陆扶疾带她去草地放风筝。
小猪佩奇高高翱翔于天空,景辛太过紧张焦虑,很怕计划落空。
她忽然听到陆扶疾说:“孤知道你在想什么。”
心口剧烈跳动,她迎着这双睿智的眼睛:“我在想什么?”
“等孤取了戚慎性命,你便能如这只风筝一般自由翱翔。放心,孤只针对戚氏,不会伤害你。”
未被看穿,她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