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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罗内功精纯,再经过白显道的精心调理,他的身体迅速恢复,第二天已经康健如初。司马罗好不容易挨到晚上,便在白显道的引领下,从密道出了荆州城。
告别白显道后,司马罗因心中甚是挂念兑寨子弟安危,便按照他提供的路线,展开轻功,急急忙忙地往观音垱飞驰而去。一个时辰光景,便来到一个大湖边。此时,月光如水般倾泻在安静的湖面,湖岸芦苇刚刚泛黄,宛如纱帐,连绵不绝,一眼看不到边;一阵晚风吹过,湖中芦苇身姿摇曳,此起彼伏。
不管有没有月亮,都不会影响司马罗夜间视物,但来到一人多高的芦苇荡,却让他无法看清前路。司马罗提气飞升半空中,放眼望去,前面隐隐约约有座丘陵独立在芦苇荡边缘,与大湖相接,应该就是白显道所说的观音垱了。他下沉身形,脚点芦苇尖,借助芦苇反弹之力掠空飞行。行至芦苇荡中间,突然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跟着就听到弓弦声响,“嗖、嗖”两只利箭从芦苇丛中射向他的双腿。司马罗岂能让它射中,一脚踢飞一支,另一支被他探身抓在手中,一看竟然非常熟悉,箭身上有“兑”卦标志,显然是黄龙山兑寨所独有。
见箭如见老友,司马罗大喜。他怕自己鲁莽飞行,破坏了兑寨兄弟们布下的防卫设施,见不远处芦苇丛中间有条裂缝,通向远方的观音垱,显然是条小道。他便降落到道上,举步疾行。走不多远,司马罗突然看见一个黑衣人倒在路边,身上插了一支利箭,显然已经死去多时。司马罗认出死者是洪福宫的人,知道敌人又发现了兑寨兄弟隐藏之处,开始担心起来。他警惕地搜索着前行,走了不远,又看到几具黑衣人尸体倒在一处,在这几个黑衣人后边,却是一个蓝衣人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一刹那,司马罗知道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兑寨弟子再次遭到洪福宫的袭击,而且已经有本寨弟子遇害。司马罗探视蓝衣人,发现死者二十多岁,血污满面,微微散发出尸臭。此时已经入秋,天气开始转凉,尸体到了开始腐烂的地步,应该死了有五天以上。司马罗心中紧张,开始加快脚步往观音垱走去,沿途倒毙的尸体越来越多,身穿蓝色衣服的人也多了起来。
在狭长的芦苇通道尽头,有一座不太高的土岗,矗立在水岸边,成为芦苇荡和水面的分界点,便是当地人所称的观音垱。司马罗睁开神眼观察,发现这里并无特异之处,不像扬州的观音山,一派祥和气象,反倒有些沉郁肃杀之感,显然当地虽然叫观音垱,却与观音菩萨没有直接关系。在观音垱的土岗上,寥寥几株垂柳分布在水边,岗顶则是一排简易的芦苇草屋,草屋四周还算干净整洁,反而没有沿途随处可见的尸体;草屋内不见一丝灯火,也无人活动迹象,一片死寂;正中一个草屋格外宏大,木门虚掩。司马罗急于知道屋内是否还有人幸存,顾不得搜查房屋周边的状况,握着宝剑直接往大草屋内闯去。
司马罗刚跨进大门,突然听闻兵器破空声响,一眼就瞥见屋内有十余黑衣人,手持长枪大刀直往他身上招呼,显然是想乘天黑偷袭他。此时,司马罗身后也是“嗖嗖嗖”声音不绝,几十只利箭从芦苇丛中射向他的后背。司马罗早有防备,意念一起,驭动宝剑截击攻向自己的敌人,身子却一转,双手挥动,把射向自己的利箭收入手中,再顺势原路射了回去,只听得屋内、屋外惨叫声不绝。突然,草屋内一个黑衣人躲过龙阳剑的攻击,破窗而出,直往芦苇荡冲去,显是急于逃命。司马罗哪能给他机会,飘身追上,抓住他的腰带,点了他的昏睡穴,丢在了地上。
司马罗重新回到屋内。此时观音垱已经恢复安静,房间地下倒毙的十余位黑衣人,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他看见一位发须灰白老者,颓坐在堂中央一个圈椅上。那老者坐着,比普通人站着还高,头微颔,一动不动。司马罗一眼就认出是长山寨“兑”寨长老葛殷杰老爷子。葛殷杰身长丈三,走在哪里都有鹤立鸡群的感觉,非常突出;他在长山寨因身量奇高,妇孺皆知,又因在盘王宫执掌刑律,公正无私,甚得寨民尊敬。司马罗小时候对葛殷杰以“爷爷”相称,曾经跟随他学艺,也经常听他讲神话故事和江湖旧事,甚得老爷子喜欢。司马罗心中一顿狂喜,叫到:“葛爷爷,我是罗儿。”
等他司马罗扑到葛殷杰身前时,愣住了。老爷子面色灰白,嘴角的血迹已经变成黑色,脸部扭曲变形,原来也死去多日了。司马罗强忍悲痛,向老人尸体跪拜三叩首。祭拜完毕,司马罗在屋内巡视一圈,确信没有幸存的人,才到其他草屋搜查,均一无所获。
司马罗回到大屋外,把刚点了穴丢在地上的黑衣人拎了起来,顺手撬开他的嘴,从他舌头下取出一粒蜡封的药丸,丢在地上,才解开他的穴道:“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人年过三旬,长得虎背熊腰,倒显得很是精干,司马罗神眼看去,他的气场大如熊罴,颜色棕黄,足上带蹼,却有几分水獭模样。那人醒来后,定定神,借着月光看清了司马罗,知道已经被人抓了活口,口中咀嚼几下,就眼睛一闭,一言不发。原来,所有洪福宫的军士在战斗前,都把蜡封的毒药丸含在口中,一旦被敌人活捉,便咬碎毒胶囊自尽,很难抓到活口。司马罗早就有了经验,抓住那个小子的时候迅速点了他的昏睡穴,解穴前把他口中毒药丸取了,防止他自杀。
司马罗见那小子兀自硬挺着,一言不发,知道不用刑不行,便抓住他的手腕,一运内功,真气逼入他的奇经八脉,那人立即感觉仿佛有千万条毒虫在他的四肢百骸叮咬,这正是葛殷杰老爷子曾经教过司马罗的独门绝技。只见那人额头开始冒汗,慢慢地浑身颤抖,牙齿打颤,不住地呻吟,最后抗不住了,才开口求饶。
在司马罗的逼问下,那人才断断续续地交代了经过。
此人叫余彪,外号“鱼鳔”,荆州人士,自幼在江湖中往来,水性极佳,原来是洪湖一带的水匪头目,投靠洪福宫后,被无量子委任为洪福宫荆州分堂的堂主,是潘诞的直接属下。一个月前,余彪根据线报,探查到在洪湖岸边有一支幸存的黄龙山子弟隐居后,立即报告了无量子和潘诞。无量子带领属下赶到后,查勘地形,见当地水面宽阔,水道复杂,洪福宫的人手不够,难以合围,便到荆州找楚王借兵。不曾想,无量子带兵围剿途中,风声走漏,等他们到的时候,兑寨子弟大都已经转移,只有少量善后的人来不及撤离,战死了几个,也有七人被活捉,送往独山岛。无量子明白,走露消息的问题,只可能出在荆州楚王的军兵身上,但又无法追查,只好忍气吞声。他判断黄龙山的人走不了太远,严令余彪带领手下继续追查。
余彪果然很快查清兑寨幸存者已经躲藏在观音垱,飞鸽传书直接向无量子做了汇报。无量子当时正在独山岛训练阵法,得到报告后,怕再次走漏风声,就调集洪福宫可以调动的全部人手,单独行动,火速包围了观音垱。无量子刚进荆州境内,突然收到红牌使发来的密报,说有独山岛关押的犯人逃脱,已经与徐世勣、司马罗等人会合,正带领他们赶去解救人犯,请无量子及早把犯人撤离;无量子还没有来得及做出部署,又收到另一个报告,得知独山岛被连锅端,人犯全部被救走,气得暴跳如雷。无量子寻思再活捉兑寨的人,已经没有用,索性把气都撒在兑寨弟子身上,下令包围观音垱,不放走一人、不留一个活口。葛殷杰带领众徒孙拼死血战,终究寡不敌众,全部被敌人残忍杀害。
战事结束,无量子命人仔细搜查一块玉佩,他也亲自上阵,但始终无果。即将撤离时,潘诞见死尸无数,便准备一把火烧了观音垱,无量子制止了他:“徐世勣和司马罗等人刚袭击了独山岛,我料定他们下一步就是想和我们抢时间,全力去救离、震等寨的残余势力,我们必须赶在他们之前到达那里,剪除余孽,夺取玉佩,阻断他们复原太极八卦镜的企图。当然,他们沿途也有可能顺道召集其他残部。这样的话,来荆州的可能性也很大。为了预防万一,你留在这里埋伏下来,封锁一切消息,等他们上钩;我带领刘黑虎、王志辉等人前去湖南,并召集洪福宫所有在外的令使、护法在长沙郡集中,务必全歼黄龙山残余的寨众,尽早消除他们的威胁,防止他们干扰魔主荣归的大业!”
“师父,那徐世勣、司马罗法力高强,只有师父您老人家可以赢得了他们。弟子怕您走后,万一他们来到此地,我无人帮助,势单力薄,难以胜敌。”潘诞壮着胆子说出顾虑。
“不用担心,为师自有安排。”无量子斜了一眼潘诞,他对自己的这个徒弟越来越不满意,冷冷地道:“雷大鹏从龙宫带出了一件宝物,叫‘捆仙夺命网’,专门用来捕杀最难对付的敌人,非常厉害。你持我的书信去,把它借了出来,布在这个门口,你们暗中埋伏。只要他们敢来,一旦被困住,便绝对逃不掉。到那时,你们万箭齐发,敌人必死无疑!这里的战场不用打扫,就是要让他们看到惨状,心里痛苦,扰乱心神,更容易落入我们的天罗地网!”
潘诞听了无量子的话,才略微放下心来。他等无量子率领洪福宫精锐走后,吩咐余彪等人在观音垱留守,自己则带领几个随从前往荆州,向楚王借“捆仙夺命网”。楚王见是无量子亲自修书求借,没有办法,只好取出宝物,交给了潘诞,并详细讲解了使用方法。酒宴散后,潘诞想那观音垱荒郊野外、异常艰苦,决定在王府客舍歇息一宿、好好享受享受,第二天一早再前往。但出乎潘诞意料,司马罗这么快就到了,而且直接向他约战。潘诞明知自己已经不是司马罗的敌手,不敢应战,就趁机在房间内布上了捆仙夺命网,又怕那宝贝没有无量子所说的那么神奇,也做好了随时逃命的准备。
司马罗被夺命网困住后,潘诞大喜过望,一心要杀了司马罗,在魔主面前邀功。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司马罗被“捆仙夺命网”所缚,身受剧毒,竟然还能在重围之下凭空消失。潘诞凭经验认定司马罗还在宫内,执意要在王宫内彻底搜查。白显道认为搜查这么久没有刺客踪影,必定已经逃出王宫,以“后宫安全”为由请了楚王令旨,让所有军兵退出王府。潘诞不便得罪楚王,只好带人撤出王府,却又心中不甘,便调集埋伏在观音垱的大部分人手,回到荆州城,加强在楚王宫外监视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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