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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同云,雨雪雰雰。
一场阴冷入骨的牛毛细雨夹杂着淅淅沥沥的碎雪冰渣,忽然就洋洋洒洒地下了下来,落地瞬间,就已融作黑霜。席秋阳孤身立于这座山岛恶土的海岸边缘,眼神冷漠,抬头望着云凡几人离去的方向,直到那些身影渐行渐远,最终化作一个个黑点消失不见,这才缓缓收回目光。
另一边,忽然出现一点雪白光斑,随后迅速扩大,以近蛮横之势破空而来,于是在其一路所过之处,海面掀起滔天大浪,水花四溅,又被凶猛剑气蒸成水雾,漫涌而来。
待到临近之后,一场狂风,便陡然吹过这座鬼山。
牛毛细雨、碎雪冰渣,全都被这剑气掀起的狂风倒吹上天。
尉迟夫人身形落在席秋阳面前,四下环顾片刻,目光最终落在鬼山形似手指一般的山麓上,依然能够见到烟浪滚滚,还未悉数散尽。
尉迟夫人与席秋阳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后者低头沉默,忽然脸色微变,身躯紧绷,便低头弯腰更甚,发出一声闷哼。尉迟夫人连忙上前,却被席秋阳抬手制止,随后直起腰来,嘴角明显挂着一条鲜红血迹,被他随手抹去之后,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因为强行破境带来的伤势,忽然五指捏拳,砰然砸在虚空之中,却与寻常打破人间与虚无之间的壁垒有所不同,共有两道轰鸣之声随之响起,难分前后。
尉迟夫人眉关紧蹙,有些惊疑不定。
席秋阳并不多讲,径直抬脚步入其中。
眼前光景,转瞬即变。
源头是在阴冥鬼间的黄泉浊水,浩浩荡荡填满了这座小天地的无底深渊,围绕着中间那座已经恢复完整的大山,风平浪不静,涛涛之声不绝于耳,接连拍在山岛岸边,偶有大浪撞在礁石上面,掀起水花冲天。
于是小天地中,就隐约透出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尤其靠近海岸山脚的花草树木,绝大多数已经焦黑枯萎,并且趋势还在不断蔓延,想也知无需多久,这座只是用来掩盖鬼门存在的小天地,就会沦为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
席秋阳目光看向山顶云府,第一时间就已注意到了还在其中的三人。
大抵可以算是半个幕后之人的云温河,如今已经代替云凡成为天道臣子的云鸿仁,以及鬼仆夜米。
前两者还在昏睡不醒,后者却是有所察觉,原本已经趋近涣散的眼神逐渐凝实,艰难转头,目光看向那个周身气机隐隐有些躁动之象的年轻男子,喘息声忽然变得粗重起来,带着明显颤音,喉咙微动,唇瓣颤抖,却也只能勉强发出一点声音,如若蝇蚊。
席秋阳眉头一皱,只是稍作迟疑,便不再理会这只邪祟夜叉究竟说了些什么,一步迈出,直奔鬼门而去,一头闯入其中。
夜米眼神一凝,随即黯淡下来,后又变得狰狞无比,开始尝试起身。
比起气息依然死寂如同古井无波的云鸿仁,云温河的周身气息,明显已经开始出现浮动之象,也便是说,此后无需太久,身为这场布局半个幕后之人的云温河,就会苏醒过来。
报仇之机,只在此间。
但夜米确是重伤之身,就连翻身都不能,反而是在尝试起身的时候,又一次触动体内伤势,猛然咳出一口漆黑如墨的粘稠鬼血,自其喉咙之中飞溅出来,落得到处都是。
紧随其后,那座还未愈合的壁垒缺口之中,忽又闯来一道身影。
尉迟夫人面上满是惊疑不定,四下环视,没能找见席秋阳的具体去向,却也着实大开眼界,生平还是头回知晓,在这东海度朔山上,竟还有着这样一座死气蒸腾的古界小洞天,然后目光看向云府当中并列横陈的三人,神情立刻变得凝重无比,一身剑意剑气,隐隐待发,缓慢靠近。
...
补天阁。
大风大雪,白雾靡靡。
白先生身形站在其中一座客舍屋脊上,极目南眺,忧心忡忡。
席秋阳一大早就忽然离开学院,以某种御风远游的顶级秘法一路直奔东海而去,白先生自是已经有所“耳闻”,只是因为种种原由,像是席秋阳的个人性情,以及行事风格,白先生就没有提前与他说过云泽将会有此一难,再加上云泽忽然坠入阴冥鬼间遭遇杀身之祸,实属意料之外,也就无法赶去及时阻止,便只能放任于此。
直到一场极为短暂的冲突之后,云凡与那一众鬼仆另寻去处,白先生这才终于松了口气,随后低头面露沉吟之色。
很多事,往往都是耳闻不如一见。
就像云泽坠入阴冥鬼间的事情,似乎要比想象中的更加坎坷。
但这些事情毕竟已经发生过了,多思无益,比起这个,白先生更加在意的,还是云泽如今境况究竟如何,为何竟会落到一个生机缓慢流逝的下场,又为何,那只与他息息相关的无垢道体青丘狐,竟会出现死气缠身。
正思量间,原本是在客舍那边抽烟解愁的蓬头老人,忽然出现在他身旁之处。
霍成抬起一只脚,在脚底板上磕了磕烟杆,缓缓说道: